下巴看缪畅忙里忙外。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做了那个噩梦以后他老觉得缪畅有点避开他似的。亲吻的时候缪畅总是走神,虽然天天在一个屋檐下进进出出,但他们俩中间像隔了层厚厚的毛玻璃,看不清也摸不透。好在缪畅还是答应了在这年最后一天陪他去看烟火,缪书茶总算松了口气,沉甸甸的心稍稍轻松了一点。如果缪畅拒绝了那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两个人在店里简单吃了点,坐地铁往江边过去。地铁站里人流如潮,都是往江边的方向去的,涟城已经好几年没有搞这样大型的烟火晚会,今年重启以后立刻引起全城轰动,看今天这场面说是万人空巷也不为过。候车的地方人头攒动,已经看不出排好的队形。地铁一到站门才刚打开,人们就一股脑蜂拥而上,他俩都是被硬挤上车的。
车门一关,两个人隔个五米距离无奈地对望了一眼,拥挤的车厢里一点移动的空间都没有。缪书茶借着每到一站有人下车的时机往缪畅那边挪,终于在第三站的时候换到了他的身边。缪畅身边那根抓杆上攀满了手,已经没有能扶的地方,缪书茶站不稳,晃晃悠悠地乱撞。缪畅把自己抓着的位置空出来,让缪书茶扶好,然后手覆上去抓住他的手。两个人的手臂也紧紧贴着,缪书茶故意往旁边歪了一下,缪畅怕他摔了忙伸手搭住他另一边肩膀。缪书茶手背上压着缪畅的体温,半面后背贴着缪畅半面胸口,觉得又熨帖又安心。
出地铁站的时候也是被人流推着往前走的,缪书茶死死抓着缪畅的袖口,怕又像刚才一样被冲散了。他心里已经有些后悔,叹着气说:“早知道这么挤就不来了,还不如在家里看跨年演唱会……”缪畅望着这满眼的人潮也有点头疼,但还是宽慰说:“难得有这种机会,来都来了就好好看吧。”一整个路段都进行了交通管制,视角比较好的位置早就被占领了。缪书茶借着身高优势硬是拉着缪畅挤到了大桥的正中间。这几天涟城一直在下大雪,今天早上才停。从桥上望去,两边观光带的花丛灌木还压着没有化开的积雪,被路灯一照闪着莹莹的光。夜空是深不见底的墨蓝,隐约可以看见几颗不算亮的星星。缪书茶的手指从袖口探进去,捉住缪畅的手指,和他十指交缠,然后连着他的手一起塞到自己暖和柔软的外套口袋里。
烟火表演开始了,一个个礼花砰砰轰鸣着在夜幕中热热闹闹地绽开。缪书茶的眼里明明暗暗映着眼前稍纵即逝的火光,他偏过头看向缪畅,用眼神去描画他的侧脸。他们背后沸反盈天的人群好像一下子离得很远,和他们无关了。缪书茶又转头望向天空,应该是表演渐入高`潮了,场面愈发精彩盛大。几朵金色的大礼花接二连三地炸开,每个光点又喷出一朵银色的小礼花,像散了漫天流星一样缓缓地拖着尾巴滑下来。缪书茶捏了捏口袋里缪畅的手:“哥,你看到了吗,刚刚那个好漂亮啊!”缪畅转过身很认真地看着他说了一句话,缪书茶其实听到了,可是他假装那句话被隆隆的烟花声盖过去了,仍然抬头直直望着流光溢彩的夜空。
——缪畅说的是:“小书,我们到此为止吧。”
缪书茶不敢去猜缪畅是什么意思,他虽然假装没听到,手却不自觉地攥得更紧,指甲都掐进缪畅手心肉里了。如果烟花表演能一直演下去多好啊,那他可以永远假装听不清缪畅的话,就这样抓着他的手直到日出月落,直到冰雪消融,直到春暖花开。可是表演总有结束的时候,伴随着惊雷一样的最后一响,最大的礼花绽放在夜空中,广袤的天地间只留下与礼花炮声相比十分低微的喧杂人声。缪畅从缪书茶的口袋里抽出手,抓着他的肩膀把他掰过来,面对面看着他,声音沉静又温柔:“我们退回以前的关系吧。”
生日那天和杨潭视频过以后,缪畅就和杨潭加了微信。有一次杨潭开玩笑问他:[畅畅,小书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缪畅听着这段语音浑身血都一凝,像被警察当场抓获的小偷一样又惊又怕:[没有吧?]杨潭那儿回过来:[是吗?我看他最近整个人都不一样了,眼睛里的神采就和你们爸爸当年追我那时候一模一样。]缪畅心虚地回过去:[应该没有吧。他没和我说过。]杨潭发了三个偷笑的表情:[是不是还没告诉你?如果小书哪天介绍给你了偷偷告诉我啊,还真不知道这小子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呢。]缪畅过了好一会儿,才发过去一个字:[嗯。]杨潭又问:[那畅畅有女朋友了吗?]缪畅打了两个字:[没有。]杨潭好像不太相信一样:[怎么可能?我们畅畅这么优秀,在学校很多女孩子追吧?]缪畅只好顺着她的话说:[学业上压力比较大,没空谈恋爱呢。]杨潭信以为真,又打趣了几句,还让他有了女朋友带回家。
杨潭的微信头像是用手机转拍的一张老照片,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缪书茶刚学会自己坐的时候。他们两个并排坐在老家的藤沙发上,缪畅挺的很直,缪书茶咯咯笑着歪在他怀里。每次和杨潭聊天,缪畅都要被沉重的负罪感压垮了,杨潭的每一句关心每一句体贴都一刀一刀划在他心口上。
涟城的这段日子就像黄粱一梦,缪畅在这场梦里刻意无视了他们之间的兄弟关系,无视了共同的家庭,无视了殷切的父母,沉沦在汹涌难抑的背德爱情里越陷越深。然而世界终归不是两个人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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