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子,回了老家,嫁了人,我男人是贩卖茶叶的,我总跟着他,四处跑,这不前几天刚到这四平县,谁曾想居然碰到了你倆,你们说巧不巧。唉,几年前,阿七你的事儿馆子里传得沸沸扬扬,大家都说你死了,真没想到今儿……”
春蕊说了好多,阿七跟秋官都在听着,甭管以前多有嫌隙,总归是个认识的人,这在四面陌生、举目无亲的异乡,总能生出点难得的安心。
说着说着,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内室倏的传来了孩子的啼哭声,秋官赶忙进了去。春蕊很是讶然,再看看秋官梳着的妇人发髻,自己心里已然有了想法。
春蕊笑了笑,“挺好挺好。”
阿七知道,她大概是误会了,但也懒得费口舌去解释什么,本就是片刻的相逢,日后再见到,微乎其微。
春蕊一咕噜喝完了那杯水,起身,作欲走之势,临走的时候,她终于还是提到了一人——
“还记得伶公子吗?”春蕊眼神若有似无地扫了眼阿七,见他无甚反应,继续说道,“他现在当官了,官做得还挺大,我中途也回过广陵城几趟,见着过他一次,伶公子变化太大了,我第一眼都没敢认,只当是位风度翩翩的贵公子,仔细瞅瞅,才发现就是他。”
说了这么多,阿七脸上都没太大波澜,春蕊也觉着自己的话大概有些不合时宜,甚至还多少带点冒犯的意思,毕竟阿七跟伶公子以前是那样的关系,现在人家娃儿都落地了,还搁人眼前提伶公子,就太说不过去了。
“阿七,我先回去了……”
阿七也没挽留的意思,只说了句“嗯”,语气淡淡,春蕊转身走了。
“她走了啊。”秋官从内室走了出来,“我在里头都听见了,她嗓门那么大。”
阿七垂下眼,抿抿嘴,“其实也没什么的,他肯定已经成亲了……我没多想,就是突然听她提到过去的事儿,有点感概。”
“你没想就好,那人也不能想。”
秋官永远都不会忘了,三年前有位姓赵的公子来找她,说是阿七病得十分严重,她着急忙慌地赶了过去,看到的就是瘦得几乎没人形的阿七躺在床榻上,嘴里嘀咕着,“我不想呆在这儿等死了……”
秋官强忍住戳心的疼,走到床榻边,“阿七,你说他现在待你好得很,全是骗人的吧。”
……
春蕊走后,中午的时候,阿七便把本该晚上才喝的酒拿出来自斟自饮,秋官知道他心里别扭,也没去劝阻他,只说,“我去给你炒个下酒菜。”
过了会儿,下酒菜上桌,简单的一道炒鸡蛋。此时阿七已经醉得不轻,双颊都呈坨红,嘴里嗫嚅着,“你说他现在是不是也该有孩子了,都三年了,肯定有了,我在说什么呢,脑袋胀……”说完竟狠狠敲了几下头。
秋官知道,这是阿七的一道心病,三年前,赛华佗能治好他的咳喘之症,却医不好他心里的病。这块心病,沉浮了三年,如今只是见了春蕊,只是听她说了几句安容,却又犯了。
难得的,秋官坐下,也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干了,“阿七,你老实说,你心里是不是还老想他?”
阿七愣住了,却也瞬间清醒了许多,“有的时候,我也管不住自己的脑子,偏偏就冒出个他的影子来,渐渐的,那团影子开始模糊,然后就变成了葱油饼。我就在心里想,我大概已经不是很想他了……”
秋官被他逗乐了,“大概你现在心里想的只有葱油饼。”
阿七没有附和她的话,久久沉默,最终说了句,“其实,我已经不太记得他的长相了……”
一面说脑子里又想他,一面又说已经记不清他的长相,秋官到底也没能搞清楚,这是想还是不想?就在秋官苦苦琢磨不得解的时候,却听阿七又说,“想是一回事儿,愿不愿意再跟他过下去是另一回事儿,卖卖葱油饼,挣点小钱买酒吃,挺好。”
这拗口难懂的言辞,大概是目不识丁的阿七说得最有学识的一番话,秋官想,还好她听懂了最后一句——
“卖卖葱油饼,挣点小钱买酒吃,挺好。”
第69章 也许没死?
七月盛夏,茶商们开始各城各县,贩卖夏茶。越是繁华的地方,这喝茶的门道越是讲究,茶叶的需求量也大。因此,每年时逢茶叶采摘的时节,这天子都城来来往往间的小商贩,其中茶商就得占个一半。
春蕊的男人就是干这一行的,手里有点闲钱,生意也越干越大,还特地雇了六个人专门供应广陵城这一块。喝茶的达官显贵多,通常都是茶叶运到各位老爷的府上,老管家秤秤斤两足不足,再按斤付钱,这单生意便是成了。往年都是如此,从没出过纰漏,只是今年却碰了件麻烦事。
这六个人里头有个叫周扬的孩子,年轻气盛,脾气爆了点,几日前送茶去吴侍郎府,那吴府的管家也是个斤斤计较的主儿,非说这茶缺了一斤,那孩子一听就急了,这还了得,一斤茶可是不少的钱啊,这下两人就开始争执了起来。后来不知怎的,脾气没压住,这孩子动手打了人。
这其实算不得什么事,顶多赔点钱,大不了这茶叶就当亏本卖了。但恰恰这吴侍郎是个护短的主子,又十分爱脸面,再加上这位管家捂着疼,添油加醋这么一说,吴侍郎一听,怒从心来,把这孩子以故意伤人的罪名弄进了大牢去,这还不止,还把他的老板,也就是春蕊的男人也一并关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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