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只想一头栽倒在床上。可惜洁癖并没有随着搬家而消失。新房的热水器很老旧,他没敢用。只得自己烧了开水,兑在脸盆里洗头。余下的拿一个塑料桶装着,擦洗身上。
洗到一半的时候,沈嘉文提着又一壶开水进来了。狭小的卫生间,两个大男人挤在一起,回身都有些困难。但是,却不那么冷了。
年晓米看着沈嘉文要把新的一壶开水兑进桶里,赶忙拦着:“我洗完了……你自己用吧……”
沈嘉文没理他,把大毛巾浸湿,披在他背上。浸了热水的毛巾驱散了身上的冷意,年晓米轻轻打了个哆嗦,舒服了不少。
男人三下五除二把自己洗了。末了先套好衣服出去一趟,翻出来一个大浴巾,把穿了衣服还在哆嗦的年晓米包粽子似地一裹,塞进被子里。
年晓米缓过来了一些,看着坐在床边擦头发的男人:“我联系了一个修热水器的,说是明天过来看看。实在不行……冬天可能还得再买个电热毯。刚才和楼下的大爷聊天,他说这边供暖不太稳定。”
沈嘉文嗯了一声表示听到了,也钻进被子:“晚上出去吃吧。钱你该花花,我也不是真的一个子儿不剩了。”
年晓米在被子下面摸索着找到了男人的手,握住了,冰冷的指尖慢慢暖和起来。
老街区不论是屋外还是屋里,总让人有种时光倒流二十年的错觉。没有超市,没有大商场,只有一个早上七点半散市的早市和开在犄角旮旯的食杂店。临近的一趟街上,国营的副食品商店还在,买东西要去柜台开小票。出了院门那趟街一溜儿都是老馆子,油渍斑驳的门脸,成日里飘着混乱的香味。
诚然贫穷,但也充满了世俗的热闹。从冒着火星的油锅到大蒸笼上雪白飘渺的蒸汽,都是人间烟火。
年晓米和宝宝很快习惯了这里。至于沈嘉文,这种地方对他而言,一直都是熟悉的。
这个冬天开始飘第一场雪的时候,米瑞梅出院了。米瑞兰办了内退,离开了工作了一辈子的附院儿科。她要陪着姐夫一起照顾姐姐。毕竟家里的孩子都忙。
年晓米放下家里的一头,真正开始了作为审计师的日子。
宝宝脖子上挂着钥匙,学会了自己热饭。遇到不开心的事只是扁扁嘴,不大爱哭了。
日子好像没有回到以前那么好,但终究是平稳下来了。
这一年上头发文件搞反腐倡廉,知味居的生意清淡了不少。副食品连锁店倒是一直很红火,经理一直劝沈嘉文开新店,实在不行就开放加盟。男人思来想去,最终没有答应。他没有多余的钱了。而加盟一旦开放,以企业现在的能力,以后的走势,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至于新公司那边,资金链一直绷得很紧,卖房的那一百多万,还给赵哥他们拿去救急了。
做生意这种事,三分靠个人,七分靠运气。他敏锐地意识到,公司只要能迈过这个坎儿,以后不说获利滚滚,起码也能平稳运行,有一份良好的利润保障。但是是否真的能得偿所愿,并不是几个股东能说了算的。投资,说白了就是赌博。男人天性里或许都热爱冒险,他有心想把手里剩下的钱一并投进去搏一次,但想到眼前的境况,最终还是收了手。
最坏的结果,不过是赔光这些年攒下的底。起码他还有个知味居,小心谨慎地熬上几年,只要没有人像这一次这样在背后捅刀子,回到从前的日子,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
只是苦了年晓米和宝宝,要在这样的环境下陪他熬着。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日子,他才开始真正了解身边的这个人。他一直以为,性格敏感内向的人都很脆弱。年晓米敏感内向是不假,但要说脆弱,大概仅仅是在感情上。他性格比别人温和,除了非黑即白的事,几乎很少与旁人生气,也从不抱怨生活。典型的逆来顺受。沈嘉文从前觉得这种性格是窝囊,现在才发觉,其实并不是。青年并非全然没有脾气,倘若被别人无故欺负了,他也会据理力争。但是对于那些非人力能左右的事,他总能默默承受下来。生活的拳头落下来,年晓米这块棉花可能瘪了一下,而后又悄悄地,在别人不知道的时候舒展开了。大概是从小一直过着平凡有序的生活的缘故,他总能在一片混乱里,把生活再次变得有序起来。
没有什么比这种平凡的秩序更能给人安心的了。它代表不论经历多少磨难和坎坷,总有些东西是不容改变的。而正是这些不容改变的东西,才是真正支撑生活的力量。
年晓米对这些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感觉。这一场乱七八糟的事唯一的后遗症,大概是他又得去追公交了。但追公交也没什么不好,天天坐在办公室里,他觉得自己也需要点体育锻炼。他开始加入项目组,和同事一起承接些小的审计项目,日子变得很忙碌起来。没有时间做晚饭倒并不是大问题。新家附近吃东西的地方很不少,价钱也都很实惠。起初他怕不卫生,慢慢吃习惯了,倒也没有闹过肚子。再不济还可以买半成品,回家自己做,也都很方便。
十一月,北方彻底进入冬天。年晓米周末加班,下了班以后急匆匆地往外跑。这一天是个节气,立冬。
在公交车上沙丁鱼罐头似地挤了一番之后,他终于被人流拥着下了车。沈嘉文在购物中心门口冲他挥手,宝宝在一边跳来跳去。
老房子的供暖不好,热水袋只能顶半宿,沈嘉文当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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