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妃顾明珩。开战一年来边疆粮草充足,供应源源不断,若不是他在前朝周旋,怎会有如此局面?
想到这里,鹤翁的胡子轻轻抖了抖,却又马上意识到自己在养神,赶紧把笑容给收了。
陆承宁由着穆寒逸与顾徵戈几人在那里商讨着,他们都是年轻的将领,还没有磨练出老将的沉稳。他自己却恍若独处静室一般兀自盯着烛火发起呆来。
顾徵戈便是当年跟随在顾明珩身边的阿徵,对陆承宁自是非常得熟悉。见他的模样,便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穆寒逸,打了个眼神,往着书房门口走了两步。剩下的人也从激动中反应过来,息了声响依次退出了门。
听见大门关上的声音,鹤翁缓缓睁开眼,就见陆承宁一双眼像是融进了夜色一般,显得凉而寂静,连跃动的烛火都无法在他的瞳孔中点亮什么。
“早些时候送到老夫这边的近卫这次也带回来了,按着顾九的意思,给他们每人都给配了盔甲武器。”见陆承宁听见“顾九”两个字眼神便微微一亮,鹤翁顿了顿接着道,“要我说,也就你们两个败家的才会想出这样的主意,那一套一套的盔甲可都是银子啊!”他一边说脸上的细纹褶皱都更深了些,像是在肉痛一般。
陆承宁没有接话,而是话锋一转,“先生可知,怎么才能真正的将西狄连根拔起?”他身着太子衮冕,云纹在灯下如流动的水一般。在前线近一年,陆承宁似乎也沾染上了一丝金戈之意与血气,气质与在京城时多有不同。他像是一棵大树,正在风雨中极为快速地生长,枝桠逐渐可以遮盖他想要保护的人与物。
“这西狄为患已久,多少帝王将士想要将他们除掉都未曾成功。”鹤翁并没有说出什么具体的内容,只是定定地看着书案后的储君,浑浊的双眼带着锐利。
“离开了天空的苍鹰便是麻雀也不再畏惧,家犬也曾经流着野狼的血液。”陆承宁看着不远处的老者,语气平常,神色无澜,“孤想要的,便是真正的斩草除根,将他们的血性自传承中抹去。”
鹤翁放置在袖中的手轻轻一抖,突然就明白了那五千黑甲骑士最终的作用。
东宫。
水榭之中,自湖面吹来的风带着不知名的花香,无声地拂过四面的帘幕。谢昀泓一手把玩着一把红玉折扇,衬得肤如雪色。
他凝眉看着棋盘上的黑白子,眸中少见地沾上了几许不耐,头也没抬地开口道,“木头你能小声一点吗?就不怕手指头给敲断了?”
话音刚落,水榭中指尖的轻叩声便止住了,一身武服的穆寒江略有些委屈地凑近棋盘,眼巴巴地看着谢昀泓,“我不是在想殿下他们么……”
谢昀泓淡淡地瞟了他一眼,“我看你是想打战想疯了!”穆寒江也没有反驳,只是伸手抓了抓头发。
此时他的父兄皆在前线统领三军,他便是那个放在君王眼前的质子,让王座上的人安心。所以他就算再怎么想一刀一马回燕云,也只能按捺下心中的万千情绪,日日留在这东宫等着战报。
他懂,所以他握紧了拳头,也没有冲到朝堂上去请命。
顾明珩将白子落在棋盘上,柔缓的声音响在三人的耳边,“陛下这几日身子有些不大好。”没有犹豫与揣测的语气,而是肯定。话一出,谢昀泓与穆寒江几乎是同时抬头看他。
自从陆承宁去往燕云,一年来便是顾明珩以太子妃之名主持东宫大小事宜。这时说皇上染了疾,那便是真的了,且可以肯定的是,这病还不止是微恙。
但是一国储君却不在京城。
“需要告诉殿下吗?”静了静,谢昀泓问道。
“尚且不用。”顾明珩摇了摇头,“前线之事本就纷杂,陛下这边尚还无伤大局。”只是安王却像是要等不及了。随着前线的战报一次一次地传来,太子承宁的声望不管是在民间还是在朝堂都在不断地升高,若太子得胜归来,那安王隐忍了如此之久,便是真的白费了。
一旁的两人见一身松青色深衣的顾明珩又自顾自地思索起事情来,也没有出声打扰。东宫之事每每都需要他做最后的决定,尚且不说别的,这些都已经足够让人疲累了。若是换了常人,怕是早已坚持不下来了吧。
穆寒江看谢昀泓面上也有了忧色,想了想,伸手握住了谢昀泓微凉的手掌。谢昀泓怔了片刻,却没有挣脱。
湖面风起,叶落知秋。
☆、第七十章
建章二十三年,自京中传来今上病重的消息。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张来自东宫的信笺,上面只有两个字,“勿忧。”陆承宁用指腹细细摩擦着熟悉的字迹,眼前似乎能够看见顾明珩的音容。
紧紧闭上眼,将突然涌起的思念强行压制,细细地把纸条放入怀中,这才挥了挥手,命人将候于帐外的将领宣入议事。
初夏时节便是每年水草最为丰美的时候,对于西狄这样以游牧为生的国家来说,正是储备兵马的好时机。经过两场大战后,双方在短时间内都无力对阵时,西狄主将却生生拍断了一张木桌。
无人知晓,那如同地狱饿鬼一般的黑骑是怎样绕过了两军交战之处,悄无声息地侵入了西凉国的腹背。
自燕云檀州而起,五千黑骑兵分两路,如同大雍的利剑与长矛一般生生在草原之上劈开了一条血路,沿途俱是尸骨堆积,血流成河。
十三岁以上的西凉国男子纷纷参军上了前线,留在帐中的便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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