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走了几步,季景江又停下,脸上是少有的严肃和认真,背对着周梦沅,道,“景江倾尽毕生之力,必护公主和黄公子周全,以答谢锦溪公主当年,对怀儿的维护之情……”随即季景江又微笑道,“至于这费用……不取人性命,不收银子。”
“梦沅维护皇上是梦沅身为姐姐该做的,季少庄主此举大可不必……”
周梦沅明白季景江所指,大抵是周永怀登基之时,她请动太后抑制了后宫的流言。周梦沅的生母位份不高,因天资得父皇宠爱,又与季景江年纪最近,心疼季景江年幼丧母,实在不忍宫中流言对周永怀的诋毁,方才在太后面前加以维护。
季景江听闻轻轻摇头,开口打断道,“公主不必多言,景江此举,也是身为哥哥该做的。”
说完,季景江就带着李飞霜和阮渊头也不回的走了。
留下一脸担忧的张庭和久久不能回神的周梦沅。
出了门,李飞霜终于没忍住,有些担忧地道,“景江,我们这就走了?这么吓唬她,万一公主改主意了怎么办?”
季景江像是没听到一般,负手径直往前走,飞霜园的樱花开的正好。
飞霜园正堂前有一处开阔的平地,是飞霜园中弟子平时习剑习扇的地方,季景江走到此处,突然道,“阿阮,继续习剑吗?”
只见本是温文尔雅、从容不迫的阮渊突然像疯了一样连摆手带摇头地后退了几步。
“我答应过母亲,在父亲和母亲回来之前让你至少能防身的,你不是也答应母亲了吗?上月还好歹学了三日,这月都过去一半了,阿阮打算何时开始练习呢?”季景江微笑地看着惊慌失措的阮渊,然后收起笑容,道,“公主即刻就会出来,其实也不够教你剑法的,阿阮别紧张。还有师姐,一炷香之内,公主定会同意,只怕眼下公主正与张大人交代什么。事办完我便不欠怀儿什么了,也算是了了张大人一桩心事吧。”
看着这样的季景江,李飞霜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一阵微风吹过,将李飞霜的思绪吹远了。
季景江这么多年,暗地里帮当今皇上解决了不少内忧外患,也以报恩为名,替不少维护、帮助周永怀坐上皇位的人解决了一些麻烦。
季景江总说是他欠周永怀的,李飞霜一直不懂到底欠些什么,左不过是当年没能把周永怀留下罢了。但是在李飞霜看来,周永怀这些年完全变了个人,早已不是当年追着季景江的小孩子,或许在朝堂之上周永怀才真正是如鱼得水,景江心中的那个“怀儿”怕是早就不见了,她倒是从心底里希望,这件事结束后,真的就能像季景江说的那样,“不欠什么”了。
这些年,季景江日夜疲于奔波,几乎不得休息,面上也总是露出与年纪不符的深不可测。细数季景江主事后的日子,也只有少夫人还在时,才算得上是活的有了些人样。
三年前季景江娶亲,少夫人是扬州黎家的大小姐黎昕。黎家是书香世家,祖上出过一个状元,许多秀才,黎大小姐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理,善解人意。季景江与夫人黎昕十分恩爱,甚至连皇上都听闻二人夫妻伉俪,还因此恩赏了云季山庄。只是李飞霜不会知道,周永怀赏赐二人时,内心是如何的不得平静,说不清是羡慕,还是别的什么。
那时的季景江将大部分心思放在季夫人身上,夫妻二人琴瑟和鸣,举案齐眉。云季山庄中,大部分人都是看着季景江长大的,看季景江过得幸福,庄内众人自然很欣慰,过早承担家业的季景江也只有在那几年时才会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只可惜黎昕自小体弱多病,正所谓红颜多薄命,两年前就生了场大病,香消玉殒了,并未给季景江留下一儿半女。季景江悲痛过度也大病了一场,病愈之后整个人也与之前大不相同,更加地醉心于云季山庄的事业中。
还有张霆……
心中有苦涩、愤怒、幻想……种种情绪,倒让李飞霜说不出话来。
也不知是恼于自己的倔强,还是怒于张庭的不挽留。
三人一时无话,好在没过多久,大概也就是一柱香的时间,周梦沅就开门走了出来,步履坚定,倒像个要上战场的将军一般。
周梦沅身后,张霆慢慢走出来,停在远处看着这边。
李飞霜有些怔愣地看着周梦沅走至季景江身前,坚定的说出“请少庄主成全”这样的话。
“公主不必担心,景江自会做万全准备,”季景江镇定自若的表情让周梦沅安心了不少,“还有那‘涅槃’……”
听到“涅槃”其名,周梦沅不禁有些紧张地等待着季景江的后文。
“请公主见谅,‘涅槃’其药性,并不会改变人的容貌,刚才景江只是想试探公主的真心,请公主放心。”季景江说着便行了个大礼。
“季少庄主言过了,我只是怕会节外生枝……”到底周梦沅还是有些担心,毕竟出了一点差错,后果不堪设想。
“呵,”季景江轻笑起来,脸上多了几分轻狂,“公主安心,我季景江说得出,做得到。”
“公主且随我们来。”阮渊抬手示意,周梦沅方才跟着二人离去。
直到周梦沅跟着季景江和阮渊走远,李飞霜都还未回过神,不经意间回头与张霆对视时,李飞霜看到那人眼眸中竟是与自己一样的惊愕与……落寞。
“飞霜……”张庭有些犹豫地走至李飞霜跟前,“我有话想对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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