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可纳抬起头看他。
谭天明说:“你还想知道我的什么事情什么感受,我倒都可以跟你讲一讲。”
辜可纳仍旧在看他。
谭天明也在看他,眼睛冷静到像是一个旁观者 。
辜可纳像是突然感觉到到了空气稀薄,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急切地想要吸入氧气,然后他点了一下头。
谭天明缓慢地眨了下眼睛,这个世界上许多事情对他来讲都是没差别的,他张了张嘴还想要补充一些什么自己此一生所有可以用来说道的遭遇。
辜可纳出声打断了他:“这个世界上什么事情都对你没差别是吧?”辜可纳的脚尖又踹了踹地面,他如此坦诚地向对方传达——我需要你。
我去过很多地方,见过了很多人,发现自己还是需要你。
不是病理性的依赖,是一个男人对于另一个男人的需要,是一个四壁都是墙的房子里有你才是家的需要,是万马奔腾景象下有你它才能展现生命的波澜壮阔的需要,是万家灯火下有你的一盏灯亮着才好的需要,是几米深的海下、万籁俱寂下,前面站的是你就好的需要。
现在这个被需要的人跟他讲——其实都没差。
辜可纳难得地感受到了伤心,这种伤心归根结底又不知道是在为谁伤心。
辜可说:“谭天明,所以你不需要我,对吧?”他问完还侧了侧头看着谭天明,他的表情很干净,一点也没有被自己此刻的伤心击倒:“你让我做你儿子,不是因为你需要我对吧?”
“我十多岁被绑架了你只身去救我然后还躺在了医院,也不是因为需要我,对吧?”
“我十七岁快成年的夜晚你跟我上床,其实也不是因为需要我对吧?”
“你把我丢到学校去,当然也不是因为需要我。”
“你让我回来,又让我走,当然也不是因为需要我。”
“你跟我表示我在崎市可能会遇到危险,所以让我离开回学校,也不是因为需要我,对吗?”
“就连几分钟前你在床上吻我的时候,也不是因为需要我,是吗?”
辜可纳顿了顿:“那么现在我要走了,可以吗?”
谭天明伸了伸手,那手抬到一半的时候又放了下去。
辜可纳从他身边擦身而过了,谭天明在原地顿了顿,他觉得自己好像有些什么话没有说出来,一些很重要的话。
他有些想不起来了。
譬如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对他都没差别,活人还是死人,有父有母的家还是没有至亲之人的家,今天吃珍馐还是糟糠,喝烈酒还是清茶。
他转身走回了床上,皱着眉头坐在了床上。
想他一定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忘了说了。
譬如坦诚地跟辜可纳说一句。
只要一句。
不要走。
cer.35
辜可纳在冰岛呆了半个月,直到他离开他都没有看见极光。
谭天明还是用苏启明的账号给他发消息,时不时还要带点情趣地问他看见极光了没有。
辜可纳什么都不说地给他拍照片,大风吹起头发糊得看不见脸的自拍、有星星的夜晚、酒吧的酒杯。
离开的时候他跟师杰道了个别,师杰要回学校继续深造,而他已经成功从学校毕业,闲闲散散地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有的时候从何嫂那里零星得到些消息,譬如小可啊可以找女孩子谈恋爱了,给他拍小孩子的照片告诉他小孩子好可爱,告诉他谭天明最近这段时间频繁地被邀请去警局喝茶。
辜可纳哦哦了两声,他连苏启明跳海了都讲没事,进个警局喝两口茶辜可纳实在是提不出任何想要担心的意思。
他还问了下苏启明的事情,何嫂一会儿说没找着,一会儿又说自己也不太知道。
辜可纳想到这里就烦,呆了大半个月没见到极光也烦,最后转了几次机回了国,没想回崎市,他去了趟棉合市,最后一辆旅游大巴摇摇晃晃去了崎市跟棉合市交界的一个旅游度假村。
在海边见到无数穿着花短裤的男人在沙滩边上搭帐篷,他找了间海景房闲得没事在海边码头瞎晃。
呆了三天后他租了辆车开始往附近的小渔村跑,小渔村靠近码头,码头靠着许多捞鱼的船,晒得漆黑的船主人在每天黄昏的时候把捞了一天的鱼带上岸。
辜可纳坐在码头上看着脏兮兮的水看了两天的时候,某一天要去集市买些东西的时候看见了一个眼熟的人,那个人穿着一个这个地方标志性的花短裤,敞着的花衬衫里面一件白色的背心,因为不够黑的原因很容易就跟周围的人区分开了。
辜可纳站在那里皱着眉头看了他有一会儿,最后还稳了稳情绪,手背在身后凑上前去:“淩哥啊。”他眯着眼睛看着“卫淩”。
“卫淩”听见人叫他转了个头,在见他辜可纳后嘴里斜叼着的烟直接掉了下来,火花险些烫到他s_ao包的衬衣,他似乎有些吃惊:“你怎么在这里?”
辜可纳看他:“我还想问你怎么在这里呢,你们人民公仆都不为人民服务了吗?”
“卫淩”好像咽了咽口水:“现在周末。”
辜可纳能明显感觉到他好像有些尴尬,尴尬下面可能还带着点隐隐的紧张,辜可纳上上下下地看了他许久:“是吗,我正好放假,不太清楚是工作日还是休息日啊。”
“卫淩”仍是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他手中拎着一个塑料袋,塑料袋里装了两条活蹦乱跳的鱼,辜可纳伸手点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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