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死挣扎的宁王极度不甘心之下,用尽各种方式企图挽回在昭宁帝那里的颓势,甚至搬出了养病多年、早已不问世事的皇后苦苦哀求。然而圣意已决,向来乾纲独断的昭宁帝只淡淡一句“朕待他们一视同仁,待王妃产育之后,煊儿一样也要就藩的”就轻飘飘打了回去。不过看在抱病的皇后份上,皇帝还是允了宽限些时日,宁王可待寒衣节祭完祖先后再动身不迟。
这有限的日子溜的飞快,仿佛一眨眼就过去了。宁王仿佛是认了命,忽然安静下来,宁王府里也开始整顿人员、打理物品,摆出一副预备出远门的姿态。笼罩了许多时的阴云密布,终于似乎有了缓和的迹象。
十月初一寒衣节,与清明、上巳、中元,并称四大鬼节,历来是民间设家祭、焚冥衣、祭祀先人的日子。荣氏贵为皇族也不例外,每年都是在奉先殿设家祭以飨先人。这活计通常由皇帝亲自主祭,在京的皇族成员们悉数列席,直至礼成。而今年更有特殊的意义在里头:寒衣节后,宁王便要启程就蕃,不出意外的话,明年齐王也要去乾州开府常驻,因此今年的寒衣祭,恐怕是天家父子最后一个齐全的家祭了。因此,除了出巡西路军的裕王、和驻军乾州的裕王世子,其余几家王府从宁王、齐王到晋王、襄王一个不拉,在京的荣姓嫡系们几乎全都聚集到了奉先殿里。
同往年一样,昭宁帝在典礼太监的侍候下执行了祭礼,象征性的点燃了一件冥衣,然后便习惯的回身欲往银盆里净手,这一回头却猛的愣住了:奉先殿沉重的、经年敞开的大门,正被从外面慢慢阖上,从那最后消失的尺余空间里,清晰可见外头忽然站满了荷甲张弓、箭簇对内的士兵。他茫然了一瞬,却见满殿开始惊惶失措的人群中,慢慢升起两张苍白的、却是反常镇定的面孔——那是他结璃三十多年的嫡妻元后,和他野心勃勃的、唯一的嫡子。
他沉沉扫一眼殿内不知何处冒出的密密麻麻的刀枪箭簇,望着被簇拥上前的妻与子,心脏仿佛一块一块冻结成冰后被巨锤击为齑粉,几乎让他窒息。然而骄傲了数十年的当朝天子面上毫无异色,只是慢慢冷笑起来,轻蔑的挤出几个字:“就凭这些不成气候的东西?”
皇后面色异常惨淡,却是分毫不让的迎上他的视线,缓缓道:“成不成气候,只看用在哪里罢了——太上皇以为呢?”
时间倒退至半个时辰之前,金马玉堂的卫国公府里,卫氏子弟们同样济济于小祠堂,准备着即将开始的祭祀事宜。
两三拨人几乎是前后脚的仓皇奔入,无一例外的脸色发青如临大敌,已顾不得任何规矩体统,直奔各自的主人,带来了同一个山崩地裂般的消息——宁王逼宫!
“什么?!”卫国公和卫涟几乎异口同声的喊了起来,手中祭器咣当摔到地上。卫涟面色前所未有的扭曲起来,上前一把扯过侍书衣襟,表情瞬间凶狠如地狱修罗:“再说一遍!”
侍书一脸惶惶,颤抖着声音:“南城、北城兵马司,连同好些私兵模样的,总有三四千人,直闯宫门……”
“皇宫守卫呢?”卫国公大喝。
一旁他自己的属下扑通一声跪下接了话:“龙禁卫和禁宫守军打起来了,宫里头现在已不知是何等情形。奴才斗胆,刚刚已把府中死士悉数召集,分守住各道门墙,以防不测!”
卫涟些心念电转,回头对着他急到:“伯父,不如把两府里的人紧急聚到一处,严加守卫,死士恪守门户,另将那些孔武有力的健仆们挑出来,巡查守卫,随时应援……”
他话未说完,只见司琴一脸惊惧的带着一个浑身冒煞气的、脸上还带着血的士兵冲了进来:“主子,骁骑营——”
“骁骑营怎么了?”卫涟目光如刀,声音近乎凄厉。
那士兵猛的抱拳为礼,胄甲铮铮中,只听他一边喘息一边急道:“游击将军祝鹏领着七千余人企图私自出营入京,被将军拦下,双方动起手来,祝逆被将军斩于马下。乱兵中有负隅顽抗的,将军正杀人弹压呢!因担心城中有变,急派属下入城禀报侯爷……”
卫涟不待他说完,用力挥手止住他,大喝道:“回去告诉你家将军,我这儿很好,不用担心!一旦控制住局面,叫他立刻带兵进城救驾——宁王逼宫了!”
士兵面色巨变,立刻肃然抱拳:“是!”
这时,一旁忽然传来砰的一声,随即四五道惊呼声同时响起:“公主!公主!”
卫涟回头,霎时神魂俱丧,与兄长几乎同时扑了过去:“母亲!”
一时间,满室惊惶,如丧考妣。
烈战潼来得很快。
剽悍的骑兵一马当先,后面跟着铁甲长戈锋锐无比的步兵,这支精心挑选出的数千人的队伍,以一种沉默而碾压式的姿态径直入城,直压皇宫。
阴云密布,遮天蔽日,血一般的营旗在北风中猎猎翻转。
安享太平百余年的京城官民们,惊恐万状,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千门万户仓皇闭户,瑟瑟祈祷,街市上近乎人踪绝迹。
越接近核心区,往往某个街角会突然杀出一队持械兵士、甚至是死士家仆模样的匪徒,于是便提前开始血腥的厮杀……
时间这么紧张,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生死攸关,也许一个呼吸间已经是一个王朝的更迭。可是,这样的生死攸关下,他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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