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月。”
沈从照脸色冰冷,自然不信这种说法。“皇宫如此之大,你何处不能赏月?”
“无意间走到御花园罢了。我心中无鬼,有何不能去?”
谢淇奥在为自己辩解,可这辩解又似乎意有所指。沈从照走上前,抬手捏住他的下巴,指上慢慢用力:“不要以为你现在可以仗着身份肆意妄为。”
“我自然任由皇上处置。陛下难道不知我本就与庆王关系平平么?”
沈从照收回手,“长春宫里那位犯事的宫女朕已经处理了。皇后连自己的下人都管不好,想来是有孕在身太过辛苦,没有那个心力劲烦旁事。朕收了她手里的凤印,这后宫暂且交给德妃淑妃共同打理。”他缓缓走离榻边,“至于……朕瞧着也该派个人给你使使了。”
“皇上这话是何意?”谢淇奥不明所以,“鹤书伺候我也久,我都习惯了,这何必换?”
沈从照冷笑,楼梯上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只见两个侍卫拖着一个人走上来。谢淇奥定睛一看,发现正是鹤书。她头发散乱,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你不问问她都为你办了什么好事儿吗?真是一条忠心恳恳的狗啊。”沈从照讥讽道,“若可救主子于水深火热之中,自己的命也不必惜。这见识还是有些短了,殊不知这宫里头死可不是一件大事。”
鹤书忽而重重将额头磕在地上,连声道:“是贱婢将消息泄露给皇后宫中云淇的,她说庆王正在打探公子的事情……”
谢淇奥听闻,脸上神色仍旧平静,只是说:“这件事我不知情。”又转向一旁的鹤书,见她肌肤上出了血,一片狼狈不堪的可怜模样,叹息道:“你何必做这种无用的傻事呢?”
鹤书没有抬起头。
沈从照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谢淇奥,看着他偏过头去,似乎不愿理会眼前发生的一切。对方是真的不在意侍女的死活,还是这只是为了保住对方性命而用的手段?无论何者,那疲倦和略带厌烦的表情或多或少取悦了自己,沈从照觉得自己也许可以让这个惹祸的小侍女死得容易一些。
“这几日朕会派收拾东西,你搬到香山的行宫去住些时候。”他语气微缓,“冬天之前都不必回来。”
谢淇奥默然。楼下渐渐传来少女隐隐约约的哀嚎声,沈从照问:“如何?”
“何必非得处置鹤书不可?即便派了新人来,谁能保证是个口风紧的,何必再多一个人知道呢。”谢淇奥说,“我也确实习惯了鹤书伺候,此中难言之事太多,实在不知何如向第二人开口。”
“哦?”
“皇上的脸面总比我的重要些。”谢淇奥放低声音,“倘若当真恨她所为,等孩子出生再处置也不迟。”
沈从照冷笑一声,长袖一挥,楼下的动静戛然而止。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道:
“花言巧语。”
中的东西不多,两个小太监不一时就将行李收拾好。天色已挂起了灯笼,谢淇奥独自了楼,看阴影之中半遮半掩着一辆马车。他知道皇上在此事之后恐怕要将自己送离后宫,却不料这么着急。
鹤书到底保住了一命,被奄奄一息地抬上车。沈从照另外派了一个小太监跟随,唯唯诺诺地缩在鹤书旁边,半句话也不多讲。一行人趁着夜色驶离皇宫,终于在第二天的中午到达香山脚下。
在那晃晃悠悠的路程之中,谢淇奥数次幻想着自己跳车离开。这大抵和溺水之人拼命想要抓住手边一切东西的心情相同吧——哪怕只是一根柔弱的水草,甚至是会害死人的水草,在慌乱之中,人也要不计一切地去握紧,只是那是无计可施的绝境中而已。幸而他因为肚中的孩子而易于疲惫,马车又足够舒适,睡意终于压过那疯狂的念头,让它逃窜到不知名的角落匿藏起来。朦胧之中,谢淇奥忽然意识到,此前他与沈从照的谈话,应该是这些年中他们俩人间最为短暂平静的一次,平静得让人觉得好似幻境。沈从照为何没有杀死鹤书?谢淇奥虽然不愿她死,可到底也没有抱着能让她活下去的希望。毕竟一个下等侍女的性命,似乎并不值钱,他们曾那样疯狂地挥霍过。
香山上的行宫有些年头了,前朝留下来的建筑,经由几代皇帝的修补维护,仍旧不可避免地显出破败之态。大约是香山并无什么奇异景色,也没有什么可猎的野兽,帝王很少会选择此处出行。宫殿腐朽了,可山与它不同,缺了人的打扰,倒愈发呈一片欣欣之态。在这初露萧瑟气象的秋日,那绿色与黄色的叶子交杂在一起,别有一番美意。
谢淇奥倦极,由着侍者匆匆整理了床铺便睡下。谁知一闭眼,那光怪陆离的画面竟蜂拥而至。
☆、旧忆
香山的枫叶红了。
这几日多雨,天气常阴,虽未到最佳的季节,那一片片枫林仍显出烂漫之态。谢淇奥踏着地上柔弱的树叶,匆匆往万朝殿走去,不期撞上了一个人。
他从未有想到眼前面生的少年是四皇子。毕竟对方虽高,但及其瘦削,身上穿着只能称得上妥帖,与其他皇子相比显得过于朴素。他姣好面容委实叫人心中一动,可惜眉目间含着一股郁气,抿着唇站在那里,身后不见随行的侍从,像是误入深宫一般。
谢淇奥还没张口道歉,少年便匆匆离开,留他一人在原地怔然。随后几日,谢淇奥没有再见过此人,将将要把这件事完全抛之脑后时,才听谢淇斐提及,四皇子前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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