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白拍拍王氏的后背,无声地表达自己的安慰之意。他虽然把这一家当做亲人了,但毕竟没有相处太久,而且性子也比较淡,像王氏这样仿佛失了心头肉的难受法,实在感觉不太到。只能说,如果自己以后混得还行,绝对不会忘了这一家人。
第二天一早,天还是蒙蒙亮,王氏便拉着穆白上路了。
走过一片又一片瘠薄的田,走过几块光秃秃的地,看到几只羽毛零落的老麻雀在徒劳地寻食,几只老鸦单调而聒噪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远近荒村萧索,连人影也不太能见到,只有寒风吹过树林时空洞的呜呜声。
翻过几个低矮的山包,村庄倒是渐渐多了起来,可惜看起来都不太富裕的样子。王氏也没有停留,笔直地穿了过去,一直到了一个看起来比较大的集镇上,才开始沿着几个大户人家的后门,挨个敲开询问需不需要人。
一般卖孩子都是在集市上插根草标,有意向的自会过来询问。只是这镇子也没多大,能买得起丫鬟小子的一共就那么几家,王氏便直接上门了,可以节约些时间。
把自己卖掉,一开始对毫无概念的穆白来说是一个挺新奇的体验,但碰了几次壁之后就不这么觉得了。因为过程实在不太美好,跟贩卖牲口差不了太多。
一个叼着烟枪的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仰着脑袋,拿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穆白娘儿俩,也不说话,大模大样地摇摇头。一个穿着比较体面的妇女,嫌弃地捏了捏穆白的小胳膊小腿,把他从头到脚挑了个遍,最终叹了口气:“就这样的孩子,谁知道养不养得大呢?买回去非得被太太骂死不可。”
也有挺同情他们的,奈何家中实在不需要人。穆白仰脸看着那个眉目还比较和善的女人,嫩嫩的小嗓音尽量想要显得沉稳可靠一些:“我会做很多事情的。”
女人笑着揉揉他脑袋:“哦?你倒是会些什么呀?”
别的不说,在这个时代,识字就挺难得了吧?他还会算数。但这些说出来不合常理,太过惊世骇俗,穆白只好掰着手指数:“我在家里会拾柴,生火,喂鸡鸭,喂猪喂狗,还会给妹妹摇摇篮。我学东西很快,什么东西看一看就会做了,真的。”
因为自己开了挂,比别人多活了二十多年。小孩子能做的事儿,他看一看倒的确应该很快就能上手了。若表现得好一些,日后假装很快学会了算数,说不定就从端茶送水的小厮,混成了给账房先生打下手的,不知道最终能不能混个管家什么的当一当?
女人倒真有些惊讶起来,不是因为他会捡柴生火,而是为他条理分明的叙述和落落大方的态度。
看着孩子乖乖巧巧的脸和亮闪闪的眼睛,忍不住对王氏道:“这位大姐,不是我说,这孩子像个有出息的,家里要稍有些困难,勒紧裤腰带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何必非要卖给人家呢?一旦签了卖身契,生死勿论,不知道要经受多少磋磨呢。”
王氏的眼泪又吧嗒吧嗒往下掉,大约也是苦闷得久了,抽抽噎噎地一股脑儿说了原委。穆白倒是第一次听说完整的原因,原来还是在他的老爹身上。牧老爹最近这情况又有些不大好,原本请的那个比较靠谱的大夫也吃不消了,推荐给王氏另外一个大夫。那大夫医术不错,只是架子大,要价高,不容易请。
牧家本就揭不开锅了,哪来这笔银子?说不得只好卖儿鬻女了。
女人陪着唏嘘了一阵,叹道:“唉,世道艰难,的确由不得人,倒是我想得简单了。这么着跟您说吧,这镇子上最近的确不缺人,估计您再走也是白搭。您听我一句话,今儿个就在这镇北边的鸡鸣寺借住一晚,明早带着孩子去风柳城看看。那儿人多,大户人家更是数不胜数,在娃子头顶插根草标,总会有人上来询问的,这家不成,还有下家呢。”
说完看了穆白一眼,凑到王氏耳边又说了一句什么。穆白隐约听到,是“也卖得起价一些”,大约是担心直接论价伤了小孩子的心,没当面说。
不过,穆白的注意力却被其中几个词吸引了,鸡鸣寺?风柳城?作为一个前一世最后一刻还在考虑着自己小说剧情的作者,这两个和他小说撞了的地名一下子钻入了他耳朵。
或许是谐音吧,他觉得自己过于敏感了一些。摇摇头,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把自己卖出去。只是这么个瘦骨伶仃的小样,实在不好推销,再装乖都没多大用处,任谁都不愿一个不小心白花花的银子打水漂。
王氏不死心地又走了几家,果然如之前那女人说的,现在镇上真不缺人。又去邻镇走了一圈,同样要么嫌穆白个头不像样要么不缺人。冬日的天总是黑得特别早。一来二去,太阳便悬到了远上顶上,稍微眨个眼,便沉到了山后头。
暮色四合,寒烟四起。无可奈何之下,王氏只得牵着快累瘫了的穆白,按女人的指点去鸡鸣寺借宿了。从这里到风柳城得要大半天,如果回去了,明天一天绝对赶不到城里。
她其实也做好了多走些地方的准备,一早给两个娃准备了些吃的,又托一位刚生完孩子的邻居帮忙照看着小女儿,又叮嘱了牧大记得给老子炖粥。若是一两天回不去,倒也不会出大乱子。
毕竟他们那儿穷出了名,连小贼土匪都不愿往那儿走。
穆白人小腿短,一天下来两条小腿不住地倒腾,现在已经软的跟面一般。王氏心疼地拉着他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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