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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井之中,张良负手,低头望向一地落英。
他想,他该要有些什么样的心情,比如落寞,比如哀戚,可奇怪的是,他却一片坦荡,心头平静没有丝毫涟漪。
越城。
从未想到一日会以这样的姿态站在这里,也没有想到会以这样的姿态诀别于世。
不降新皇,势必孤立无援。不降大宛,压境之军终将覆灭越城。
张良笑了笑,朝不多远处的那侧石桌走去,捻起桌上的酒杯放到嘴边,却又似想起了什么,顿了手中的动作,迟疑着,终将那杯琼浆洒向大地。
陈世杰。
陈剑锋。
虽从不想与这个名字沾上关系,却最终将会裹挟着满身承袭于他的东西消逝去。
世上最可笑的事情,莫过于此。
再次倒下一杯酒洒向大地,张良举着空杯朝如火彩霞道:“祭奠所有死去的灵魂。”
祭奠所有死去的逝去的灵魂。
或许是对于战争中亡灵的怀缅,也或许只是对自己曾经简单的灵魂伤怀而已。
张良笑,面朝那绚烂无比的晚霞,霞光映照在他的脸上,驱散了旬日来束缚住他的重重阴霾。
面对一个心知肚明的惨淡结局,不哀伤也不难过,仅有的却是一派坦然。张良想,或许他一直在等待的就是这种解脱,用一种大义当前不可推脱的方式承载的解脱。
“对不起。”张良的轻声呢喃化在晚风中,飘散开去。
直到这一刻,他依然固执、执着,自私无比。
犹记得昨日,他站在越城万千兵马前晓以大义。新皇登基,旧主已逝,洛国风向尽变。
阵前,张良慷慨激昂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旧主已死,逆贼登基在继,想要留下一条性命很容易,只需记得一句‘良禽择木而息’。……只是人之所以为人,而非禽非兽的原因不过是因为我们有着感情,能够懂得是非,更知晓节烈忠义。……”
张良扶栏,站在兵士仰望的台阁上扬声道:“……要离去的人尽可以离去,不管这越城将会剩下多少人,我都决意拼死守卫这座城池,即便这城里只剩我一人。……”
“……铠甲在身,却任由外族在我们的地方欺凌杀掠,……我们是否还是顶天立地的男儿?……”
“……人之在世,总该有一些值得坚持的信仰,也总该有一些值得用鲜血和生命守护的忠诚,不然如何证明你我与那qín_shòu的区别?……”
晚霞渐渐淡去,天井内的光也渐渐黯淡下来,张良再次倒下一杯酒,缓缓洒向大地。
他一向固执到执拗,用鲜血和生命换一个信仰、忠贞,于他而言并不难,难却难在用什么样的道义将这忠诚演绎到极限。
所以,方才的那句对不起,是他对于现下留在越城中的所有人所说。
对不起,因为他的自私,将所有人包括他自己推到了道义的巅峰,而所有的一切也终将在这个时候戛然而止。
他终于可以在生命的末端划上一个最完美的句点,将誓死效忠的执着信仰带入那新皇朝的开篇。
对不起,这是他所能想象到的最完美最绚丽的终结,让所有人怅惋的唯一方式。
张良将倒尽的酒杯扣在桌上,翩然离去时轻声道:“林微微,我会让你记得我最好的样子。”
……我的疯狂,只为遮去我所有的不堪,只为让你永远,永远都只记得我最好的样子。……
……站在道德的至高点,带着这越城里所有人的忠诚,只为让你永远都不能忘记我张良,最美好的样子。……
不眠不休朝越城奔驰而去,苏洛河牙关紧咬朝林微微望去一眼,见她眉头紧皱脸色煞白,猜到这样的行进速度已经大大超出了三个人的极限,林微微的双腿应该也已经被磨破了皮疼痛不堪,或许还蹭出血来了,毕竟她平日里骑马并不多,这几日根本无暇休息。
但却是争分夺秒,无法停留。
苏洛河只好沉下一口气,不再想着叫停,朝越城飞驰而去。
不过多久,突然望见前方有营寨的模样,苏洛河一凛,示意三人稍稍放缓奔驰的速度。
本以为在这越城的远郊上望见的营寨属于大宛*,却意外发现有一面属于洛国*的旗幡低低插在田埂中。
苏洛河狐疑着,望见大帐前那个身影后立即明白过来。
“许将军?”林微微极为震惊,未待说出心头的奇怪,突有人马从两侧道路中跃起冲来,拦下了他们。
许将军听得这处动静,转头一看立即跑来,抱拳朝苏洛河道:“少庄主可是要去越城?”
苏洛河坐在汗血马上,凝视着恭谨有礼的许将军。汗血马似乎感染到了他的焦躁和不安,呼呼喘气不耐烦地用前蹄刨起坑来。“许将军,我想要问,大宛*压阵越城,为何我们的*却停在这越城远郊而不去援助越城中决意死战的兵士?”
许将军抬起头,目光如炬毫不遮掩意图坦荡望向苏洛河,半晌后抬手一挥道:“请少庄主以及……其他人下马。”
他一声令下,紧握缰绳的林微微便被一个精瘦的兵士拽住脚踝一把拖了下来。
“请。”面对被强行请下马踉跄定住脚步的三人,许将军依然保持着恭谨的态度,却用不用抗拒地语气朝一处营帐指去。
这营帐原是有几名火头兵在此歇息,如今却将苏洛河三人暂时看管在其中。
朱八刀畏缩着瞅了瞅苏洛河,苏洛河横了他一眼,道:“你这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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