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这样的,宋垣是他亲手教出来的,不该这样。
“陛下……臣——”
“季无月,你是不是觉得耍着朕玩很有意思?”
“臣不懂。”脖子上的力道稍微轻了一些,季无月深吸几口气,终于觉得好受不少,垂下眼睫,不敢去看宋垣的眼睛,“陛下如今已有十五,再过几年便是弱冠的年纪,该明白什么是大局。”
话音刚落下,季无月就察觉到宋垣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变了,整个人的情绪变得躁动,猛地睁开眼,望着宋垣。
唇上被有些冰凉,不算柔软的东西封住,季无月瞪大眼,看着近在咫尺闭着眼睛的宋垣,脑袋只剩下两个字——完了。
躲了几年,避了几年,逃了几年,终究……
“季无月,你是我的。”
宋垣的话听入耳中,季无月再说不出别的话。
他都懂,是的,季无月知道宋垣都懂,只是他自欺欺人而已,假装为人师,依旧假装着两人还像三年前那样。
粗重的气息洒在颈侧,敏感的肌肤立刻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季无月妥协的闭上眼。
“宋垣,我们不该这样。”
“有何不该?你是我的,既无血缘关系又为婚配,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有何不敢?”
宋垣说这话的时候,季无月缓缓睁开眼,望着眼前昂首的少年,眼中如同闪过星河,格外明亮。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就该这般,可是季无月不是宋垣,他是季长风的儿子。
像是察觉到季无月的心事,宋垣埋首在他颈侧,缓缓开口:“我知道你担心什么。”
“恩。”季无月的手放到宋垣的背上,如同哄孩子一样轻轻抚弄着:“既然知道,你就不该拉着我一块进来,若是我在外,能助你一臂之力。”
“可我不想离开你。”黑白分明,狭长却不会觉得阴狠,只会让人觉得薄情冷峻的眼睛望进季无月的眼里。
“这么孩子气的话,如今,不该说了。”为人师,季无月想,自己是失败的。
若是先帝知道他竟然把宋垣教导成如今这样,还把他带进一个深渊里,怕是在地上也不得安宁。但有些事情,一旦生根,想要拔除就必须得耗费所有的元气,即使那样也不可能连根拔起。
拦腰折断,埋在那里的根再次开花结果,只会更加茂盛。
季无月正想着事情,宋垣翻身从他身上下去,脑袋枕在他肩上,和小时候一样,霸道的抱着他的胳膊。
“你是我的。”
闻言季无月不答话,侧过头望着已经闭上眼睛的宋垣,见他眼下的阴影,不由得心疼。
这几日,怕是都不曾好好休息。在这宫中,有几人是能安心睡到天明的?就连如今的太后,怕也是夜夜噩梦缠身,不得安寝。
“在太后面前不能这么失礼,她是你生母,你若是这样,她会伤心。”
顾氏即使对宋垣算不上悉心栽培,但也是无微不至,可不知为何,宋垣对顾氏不冷不热,完全不像个孩子。季无月问过宋垣,宋垣却因此大发脾气,后来宋垣便不再问,连提也很少。
可那日回宫,顾氏被拒之门外,迎着风雪离开的背影,让季无月不忍心见到母子两人抱着隔夜仇,度过一辈子。
“日后我注意便是。”
“这才是我的学生。”
‘学生’两字似乎惹恼了宋垣,狠狠的掐了一下季无月的胳膊,季无月吃痛后皱起眉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望着还赖在床上的宋垣,不由失笑,“既然陛下现在高兴了,是否该去看一下奏章?臣该走了。”
“季无月,你敢走!”
宋垣一下蹦起来,跳下床拉着季无月的手,倔强的抿着唇,眼角泛红,性子硬的不行,连留人都不知道说句软话。
“臣不得不走,陛下还是去处理奏章。”
“季无月,你个胆小鬼!”宋垣恨恨说完,背过身,已经有些高大的背影让季无月有片刻失神,但接下来的话却让季无月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蔓延至全身。
“若是今日你敢踏出这里半步,日后我便不再当你是我老师,你只是辅国大臣,只是当朝学士。”
绝情的话让季无月由心底生出一股悲戚,挺直背脊,拢在袖中的拳头松开,慢慢抬起拱手道:“臣该归家,若是迟了,家父该担心了。”
“滚——!”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从嘴里蹦出这个字。
上一刻还相依在一起,这一刻却反目成仇,断绝师徒情谊。话从宋垣口中说出来,季无月转身往外的步子险些不稳。
罢了,这样也好。
作者有话要说: 噢,看看看,不是虐的!
☆、两全之策
回将军府的路上,季无月牵着马走过闹市,有知道的人会上前打声招呼,街边的小贩会热心的问,要不要点东西,不收钱。
季无月微微一笑,礼貌的回绝。
牵着缰绳的手渐渐发冷,季无月皱了皱眉,习惯性的把手往袖子里缩了缩,这才觉得好一些。
“季大人,刚回家呢?”
“恩,刚从宫中回来。”
“下次晚上回来,记得来我这里煮碗面,我可是盼着大人您来,只要您来,这东西全给你备齐了,每晚都留着您的一份。”
闻言季无月一怔,露出惊讶,见那妇人满脸笑意,不忍拒绝,便道:“李婶,多谢你留着了,无月日后的宵夜,便麻烦李婶了。”
“这外面冷,季大人还是快回去的好,这面,您来就有的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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