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听到他说的,但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长久以来,我习惯于不理会任何事,他们给我用什么药?做什么治疗?说什么话?送我去哪儿?还有我自己的病情,将要承受的刑罚,无力担起的责任和牵挂,我都不在乎。我只希望不被打搅,能跟我的昭在一起。昭是爱我的。他从不指责我,也没再提任何要求。他知道我尽力了。
轮椅比花园里的长椅高。舒伦堡坐在我面前,双手放在我膝盖上,微微扬起脸看着我。“都结束了,马蒂,你自由了,你可以回家了。”
自由?回家?昭自由了,我亲自送他回家。他回到家了吗?不知道。下次约会我该问问。我怎么老是忘呢?我还要告诉他,我把自己的家都丢了,把凯撒庄园丢了。
“我让他们办手续去了,等弄好我们就走,我送你回去。”
“哪儿?”我的声音低不可闻。不仅是茫然、疑惑、害怕,没明白,不可信,他又想搞什么?更因为我极少说话,一开口才发觉不太会控制音量了。
“凯撒庄园。”
“那不是……”
“没有。安德斯?舒尔茨死了,我们没有发现任何文件,凯撒庄园还是你的。”
我终于抬起眼睛。他的语气那么温柔,眼神那么真诚,嘴角噙着微笑。微笑……我记得这笑容,在梦里出现过。他穿着黑色的党卫军军服。今天他穿着灰色西装。我从没见他穿过军服,除了在梦里。他问我问题,我说了,都说了,只要他问的我就会说。
我越说越累,透不过气,视线模糊,胸口针扎似的疼,背也疼,哪儿都疼。我大声呼救,他却不肯罢休。
他叫来伯恩斯坦教授。等教授把我救回来,他接着问。这笑容冷酷、坚定、麻木不仁。
我疲惫地摇摇头,闭上眼睛。
有那么一刻,他没说话。很安静,有小鸟的叫声,有微风吹落树叶。我以为他走了。
“对不起……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我不得不那样做,因为我没有时间。死了两个,一个重伤,牵涉到盖世太保和党卫军,事情很棘手,所有在场的人都是嫌疑犯,我必须尽快知道真相。”
死了两个?他说过安德斯?舒尔茨死了。谁杀了他?我并不关心,那另一个是玉吧?我觉得眼睛发热,嘴唇颤抖。我不想在他面前失态,暗暗咬住嘴唇。
“我到的时候,他们已经把在场的人都控制了。请原谅。你母亲真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她依旧保持镇定,不失优雅、风度,既要应付我们,又要照顾赖宁格太太。”
母亲,一直到现在,我只有在需要她的时候才会想到她,从没想过她也会需要我。原谅我,母亲,我只会给你带来麻烦和困扰,让你一个人面对危险和痛苦。
赖宁格太太?我这才感觉有什么不对。我中枪后一定发生了很多事。安德斯?舒尔茨被谁杀了,我不关心。玉肯定死了,我伤心欲绝,不愿多想,但必须想。玉死了,孩子呢?孩子怎么办?有母亲在。母亲不会带孩子。有赖宁格太太在。为什么母亲要照顾赖宁格太太?
我抬起头,对上舒伦堡的目光。他说我自由了,要送我回家。他会有什么目的。如果真是一切都结束了,尽管我现在身体还很虚弱,远没有康复,他也可以让母亲来接我,为什么非要亲自送我回家呢?不管怎样,他正在告诉我一些事,我不知道的事,我该关心的事。
舒伦堡稍一犹豫。“赖宁格先生死了。”
我动了动嘴,想问怎么死的。
“被枪杀的,跟打中你的是同一把枪,应该是安德斯?舒尔茨杀了他。”
我无比震惊,又感到愤怒。“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你很虚弱。差不多一个月你都在生死线上挣扎,我怕你承受不住。”
承受不住?虚伪!“但你却对我使用保维淀(perv)!”
“我说了我没时间!”他站起来,动作有点快,声音有点失控。“我不能对你母亲和赖宁格太太使用严厉的手段,她们遭受了沉重打击、悲伤过度、几近崩溃。但我必须尽快知道真相。表面来看,一个盖世太保死在你家里,是被猎枪杀死的。必须有人负责。你,还是你母亲?不论谁杀了他,一定有原因,我必须知道真相。”
他重新坐下,将手再次放到我膝盖上,语气平和了许多。“对不起,我不得不那样做。我必须抓紧时间,掌握主动。假如你真的有罪,我不会姑息,但假如这背后有隐情,我一定要想办法救你。如果我什么都不做,不管这件事,你和你的全家必死无疑。”
他说得很诚恳,像是真的。他要赌一把。赌什么呢?赌伯恩斯坦教授的医术,赌我是否真的犯罪。他赢了还是输了?伯恩斯坦教授的医术高明,我犯的不是谋杀罪,是叛国罪。
“马蒂,你瞒得我好苦啊!”他握住我的膝盖轻轻揉了揉。“你知道,甄玉的死一直让我非常内疚,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她没死!你瞒得我好苦!”
我糊涂了。他什么都知道,知道我犯了叛国罪,但为什么是这种表情?为什么说我自由了,结束了,可以回家了?
“是安德斯?舒尔茨骗了你。甄玉跟劳拉是同学,要好的朋友,但劳拉没有任何对甄玉不利的供词。不论我多么怀疑,但是我没证据。我原打算那天回来就放了她的,没想到你抢先了。”他笑笑,语气轻松,好像这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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