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亦习以为常地从水中跳出来,平静地说,“汝想去华山便去。”
“恩人去哪?”俞温心中猜测:他是不是以为我想去参加华山论剑?
“和汝同行。”
俞温看着安亦清澈的眼睛,生平第一次出现了罪恶感,仿佛是自己先死皮赖脸地说要同行,结果现在却想甩开他自己走?
四天后,华山比剑报名入册最后一天。
俞温从人群中走出来,手上拿着两张刻着名字的木牌和两张面具以及一个棕色的剑穗,两张木牌上的名字分别是“散侠俞温”和“散侠安木”,面具则是一笑一哭的白面书生。
开始时俞温没决定要参加比试,他本来想揭穿上官劫的目的扇动群众,坐收渔翁之利的。
但是,安亦都认为他会参加了,于是就顺水推舟把安亦也报了名。
一来想看安亦用剑术之外的武功,二来想看看安亦接到的让他杀人的任务是何任务。
武当那天,俞温是知道安亦拿到黑白石的时候说的话的,虽然只有两句。
安亦拿过木牌随手放进袖子里。
“恩人,选哪一个?”俞温摇晃了一下面具,问。
安亦抽走哭脸面具,戴上,“汝更合适笑面。”
俞温收起自己的牌子,戴上笑脸面具,只露出了一双幽黑的眼睛,但是,从声音语调来看,他绝对是那副平常的笑容:“小生很好奇,恩人从不言笑吗?”
“为何要笑?”
“笑容能给他人好感,并表达自己的善意。”
“为何要给他人好感?为何要表达善意?”
“让人舒心,他自会予己便利。”
“吾不用。”
越和安亦相处,俞温越发觉得这人很简单。没有善意也没有恶意,一切都按野兽般的法则来行动:
自己掉水是闯入了他的领地,所以他二话不说就发动攻击;为了知道羊皮纸从哪来的,用咒印锁住他;自己没问他就没说咒印的事;武器阁外他反击时没有犹豫就直取心脏,那一刻真的让俞温吓了一跳,没挡住就死了……
如果说他身上还有人性……
俞温嘴角放平,没笑却让人感觉到了讥讽:人性这种可有可无的东西,何必要有?
俞温斯条慢理地把棕色剑穗绑在剑首,心情很好。
安亦看着俞温的动作,抬起自己手中的剑,问道:“为了区分?”
安亦手中的剑是已经没了蛇形图的,而俞温的剑却是有着蛇形图,所以他才这样问。
“文人自然配文人剑。”
剑穗一般都是文人墨客才绑的,真正的剑士倒不怎么配这些花里胡哨的小东西。听说最高级的剑穗可以用玄玉雕刻。
“从未见过汝这样的文人,亦从未见过带着邪气的文人剑。不像文人的人配不像文人剑的剑,挺好。”安亦说这句话没有一丝讽刺意味,就只是直言不讳地说出了他的想法而已。
“恩人以前一直以为文人都是手无缚j-i之力之人?”见安亦点头认同这句话,俞温继续说了下去,反正是在走路中,他不介意多闲聊几句,“师父告诉小生,文人即书生,而书生都是能文能武,进可入朝为官,退能仗剑天涯,反观书虫,他们才是只懂书本知识,不能付诸实践,应该被世间所抛弃的害虫。‘于乱军中取上将首级可也,于乱世中持三尺法平天下可也。然生当太平之世,乃百无一用为一书生耳!’这句话本来是一书生愤慨之作,却被书虫断章取义用来误导世人,因为他们不甘被抛弃,于是就把书生拉下水。恩人,你说他们是不是很歹毒?”
“抱歉是吾浅薄。”
俞温本就随口一说,没曾想安亦还真的把这段话给听进去了,并且还若有其事的给他道歉。
俞温对安亦的认知又一次被刷新。
在俞温长篇大论,安亦时不时回应的模式中,两人来到了竹林,此时有很多人在。
华山论剑是重大的比试,不可能谁人报名都会上擂台,所以,这个就是筛选。当然有师门的就不用了。
这些人里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他们全都没有戴面具,因为他们是奔着出人头地来的,自然不需要遮遮掩掩,而,俞温和安亦就不同了,安亦是因为自己毕竟是安亦,这张脸即使过了十二年,但是变化却不大,除了身高不一样其他的差不了多少,他们一看绝对就会想起武当山的少年安亦,也许之后还会传出兄弟说,父子说之类的流言。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两人刚到,主事人就敲响了锣鼓,混战开始!
安亦和俞温快速分工,一左一右开打,一瞬间淘汰了大部分人,最后,逼得剩下的人联合起来对付他们。
结果自然是俞温和安亦赢了,他们连时间都没有拖延几秒。
俞温站在主事人旁边,把自己和安亦的牌子交了上去。最终,主事人把他们分别安排对手。恰巧,安木的对手是上官劫,并且排在了第十七场,也就是最后一场。
一切妥当,两人走出这一块地,来到华山论剑入口,交付木牌,等人确定之后,和其他上山的人一样普通的上山了。
山顶擂台旁,锣鼓声响,华山论剑正式开始。
两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跳上擂台,拱手之后开始比剑……
华山论剑是一个重大的比试,各派各门都至少派出了一位得意门生来参赛,所以这些战斗在一般人眼里还是有水准的,只不过在安亦眼里就显得很无聊,尤其是和某书生打过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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