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盛夏。
晨曦的阳光下,古朴的土瓦房前,硕大的青苔麻石边,一块十来见方的水泥地面,一幅生动而且充满生机的景象。
小男孩端着一个直径大概三四十公分的红色塑料盆在搅拌着,里面有白花花的米饭,有暗黄色的谷糠,还有一些剁碎的青菜叶子,盆子放在一张半米高的木凳上,小男孩熟练的抄起双手,像打糍粑那样来回的翻转糅合。
不一会,搅拌均匀,盆子里三色混搭,像是一盆美味的沙拉,诱得身边那一群羽翼丰满的鸭子,围在凳子周围,呱呱呱,哈哈哈,伸长脖子,不停的抬头低头,上上下下,弹簧一般,还不停的啄咬小男孩的脚背脚踝和裤管,饥饿的情形和着那可爱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嘿,饿死了?来来来,让一让。”小男孩端起盆子,挪动脚步,微笑的看着身下那一群饿极了的家伙,像是哄小孩子一样。
花斑点点,通体洁白,一身黑色,还有黑白相间,这一群鸭子的体毛各有不同,围在一起,集成一景,并不绚烂,也不暗淡,真实的来回移动。
小男孩向前几步,扒拉一下,迅速的把盆子放下去,后退一步,任由那些饿疯了的家伙争先恐后,长长的脖子探过去,扁扁的嘴巴扎进去,两只脚抬一抬,踮一踮,呼啦啦的抢食起来,一只青头鸭公干脆跨进盆子里,大口大口,狼吞虎咽。
“就你霸道,哼!”小男孩过去,弓下腰身,伸出双手把它抱了出来,轻轻的拍一拍它左右的同伴,呱呱两声,它的同伴很不情愿的让出一点位置,他把青头鸭公放下,在盆沿外围。
围着这个装了食物的红色塑料盆子,形成一圈,统共十几二十只,嘴巴脖子身子律动起来,高处远处,整体看来,此番景象,像是一朵硕大的跳舞的向日葵。
“下午去山下犁黄烟田,应该有很多蚯蚓昆虫吧,能不能把它们赶过去,那里要经过一条田埂,怕它们会钻进人家的水稻田。”父亲指一指这群鸭子,面向小男孩。
“应该没问题,让它们排队走,以前试过。”小男孩很自信的回答。
乡下的稻田,田埂一般不宽,有的细如腰带。有时候,他赶着这群鸭子到处觅食,要经过这样的田埂路,他会敲一下领头的那只,那家伙呱一声,回过头看一眼,然后,后面的受命一线排开,排起长龙,晃晃悠悠的摇步向前,似乎有着一种非凡的默契。
当然,有时也会没有耐心,因为饥饿或者因为口渴,那些家伙一看见谷穗,一看见水,呼啦啦,钻进稻田里去了,如同渔网里翻腾的鱼。
“哈哈,这下它们有口福了,你看,这么多虫虫蚁蚁。”父亲左手摁着犁把,右手举着竹鞭,四个手指绕着牛绳,呵斥一声,黄牛亦步亦趋的向前,听从主人所指的方向。
父亲回头,裂开嘴角笑,看着水田里肆意进食的鸭子,看一眼小男孩,甩一下牛绳,扬起竹鞭,吧嗒,一声脆响,打在黄牛的后背:“去呀,死快点。”
黄牛受惊,抬头,甩尾,背部肌肉一阵抽搐的弹跳,迈开大步,四个蹄子奋力挣扎,跨出去,溅起几扇凌乱的水花。
黄烟田里浑浊的泥水倒映出一个模糊的影像,瘦弱,矮小,头发蓬松,背微驼。影像里蕴藏着一些无法隐去的印记,记在小男孩的脑海里。
“我不在家的这些天家里都有谁来过?来干什么?在家里呆了多久?”小男孩还很小的时候,父亲跟着爷爷出去做泥水工,回来总是私底下询问类似的问题,低头俯在小男孩耳边,神神秘秘的样子。
“没有谁来过,哦,有一个。”
“谁?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赤脚医生,来帮奶奶看病。”
“嗯…,以后我不在家你留意一下,看看谁会来。”父亲若有所思。家里经常硝烟弥漫,不知道跟这些是否有关,事实上,父亲不但在家里吵,外面也吵,跟同村人,男的女的,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吵得不可开交,这其中有喜欢点火看热闹的,看准了父亲的特性。
稍微长大一些,有一次,小男孩带着他的弟弟,带着哭腔,在一户邻居家的门前,哭诉着:“这个父亲总是打母亲,长大了不要理他,也不要给他养老。”
“哎呀,可怜的孩子,真懂事啊。”旁边有人过来安慰,小男孩止住了泪水。
“去呀,想死呀?怎么走的?”吧嗒,又是一竹鞭打在牛背上,激起一阵浑浊的水花,小男孩跳开几步,父亲没能幸免,身上溅满泥水,散落开来,像是烟叶上的密密麻麻的麻点,点缀在他陈旧的灰色上衣和黑色长裤上,留下辛勤劳动的印记。
如今,小男孩不小了,父亲也已经渐渐衰老,这人生着这样,小气还是小气,他和母亲还会吵架,打架就没什么力气了,上了年纪,脾气总的来说是好了许多。吵吵闹闹,恩恩怨怨,父亲与母亲之间沉积的情绪。
亲情,应该不完全以这些为取舍吧。要记得,那时,那谷仓里的稻谷可是这副瘦小身躯一担一担挑进去的啊。
☆、4 哥哥
“你看,你看,他哥哥碗里肯定蒸了油蛋。”
“不用说的,肯定是啦,看那样子就知道啦。”
清晨的青石台边,土屋的门前巷道,早上八九点钟,学童已经放学,农民陆续归来,此时正是早饭时间,邻家的大娘大姐在巷道那头啧啧的议论着什么,你看你看。
巷道的这头,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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