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放慢速度,意识到已经接近目的地了,孙伯仁连忙坐正身子。
科学委员会附属的医院是米色外墙的五层楼建筑,和印象中的科技单位完全相反,反而像是文化设施。
公务车在大门口停下,孙伯仁才朝门把伸出手,穿着白色实验衣,显然已经等了一阵子的邵孟源已经先一步从外侧开了车门。
「学长,这边请。」
「啊,谢谢那个。」车门发出碰的一声被关上,抬头看了看邵孟源的背后,孙伯仁尴尬地微笑。「为什么岳长官和颜秘书官也在?」
从前方传来阴沉沉的「你当我愿意啊」,孙伯仁仿佛听到岳振纬在语尾的地方还咬牙切齿的加了句「蠢材」。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岳振纬的表情与其说是生气,更接近像在忍笑。看样子自己现在的处境狼狈,似乎带给他不错的娱乐材料。
「颜」
或许注意到孙伯仁的表情了,颜书浚只是轻轻一扬手,打断接下来的呼喊,说了句「别在意」而已。
「岳长官和颜秘书官要负责为科学委员会的检查结果做见证。」收起笑容,邵孟源正正经经地朝孙伯仁做了解说。「考虑到学长的的立场和身分,请他们两位走这一趟是最恰当的。」
眼见事情已成定局,孙伯仁也只能跟着补了一句:「那就麻烦你们了。」
「可以进去了吧?」没有回应孙伯仁的招呼,岳振纬丢下对邵孟源发出的疑问,一个转身就朝入口走去。「真的半天就可以吗?」
「长官放心,真的半天就可以结束。」
一边回话一边跟上岳振纬和颜书浚的脚步,和孙伯仁并肩走着的邵孟源忽然眯起眼睛,嘻皮笑脸地搭上肩来。
「学长,你不用担心啦。只要抽个血,然后眼睛闭上睡一觉,我们会帮你进行全身性的物理检查,醒来以后就全部结束了。」
「喔。」
望了眼前两个男人的背影一眼,听着邵孟源的保证,虽然不知道他从哪看出自己的担心,孙伯仁还是轻轻地点了头。
看情况反正顶多挨个一针。虽然自己不是很想挨针。
应该不用担心,吧。
第四章
含着厚重水分的落叶因为踩踏的动作,从脚下传来了湿软的不快感。
意识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处在像是梦里,又像在回顾曾经发生的往事的状态中。
就像在没有照明的长长隧道里摸黑前进,孙伯仁无法确认,自己现在在哪,还有自己将往哪里去。
无法确认,此地是什么人的国土。
「孙伯仁。」
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风吹起满树的黄叶,看着那扇形的鹅黄色叶子翩翩落下,沐浴在纷飞的落叶雨中,孙伯仁忽然觉得某段尘封已久的记忆,被轻轻拉起。
想起来了,全校八个校区里,只有工学院那个校区有种银杏树。
而一向只在社科院校区活动的孙伯仁,到工学院校区的次数屈指可数,如果限定在银杏飘黄叶的季节,就更少了。
所以,是大一那年的劳作教育课。
就像电影散场亮灯的瞬间,孙伯仁一意识到现状,四周忽然亮了起来。
还不到刺眼的程度,大概只是夕阳照射的强度而已。但孙伯仁却觉得难受到无法忍受、不举起手来遮住不行。
已经到了完全睁不开眼睛的地步。
「只剩你呀?果然只有你最乖了,学长好高兴。」
秋风萧萧,看着好不容易清理干净的绿园道,隔没几分钟又被飘落的枯叶所覆盖,还听到那明显混有幸灾乐祸口气的招呼声,坐在人行道边休息的孙伯仁,险些把手上的竹扫帚朝着对方招呼过去。
受到新生们一致痛恨的劳作教育课,今天的劳动内容是打扫。
其他同学都因为之后有选修课先走了,不得已留下来负责将打扫工具归还的孙伯仁,心情怎是一个闷字了得。
以眼角余光瞪着假装沉痛的研究所学长,孙伯仁把扫帚当成拐杖撑着,有气无力地回话。
「学长,今天为什么是你来?这堂课是小玲学姊点名吧?」
「这个嘛,当然是来享受被你们这些大学部的小菜鸟用崇敬的眼神专心注视的快感啊。」
在孙伯仁身边坐下,看着不远处整齐地堆满扫把及畚箕的大型推车,卢宗熹满意地点头。
「算你们同学有良心,还知道要先把东西收好再去上课,帮他们一人加一分好了。」
「什么崇敬的眼神专心注视他们只是怕你新手上路,不知道怎么画点名单啦。」
而且要不是你点名慢到不行还拖延到下课时间,我哪会衰到要帮大家收拾残局?嘴里恨恨地抱怨,孙伯仁不再搭理学长,扬手将竹扫帚给扔上推车。
「我回去了,学长你慢走。」
「唉,我也想慢走,可是得跟你把这些东西拿去还以后才能走。」
「啊?」
「你不知道吗?来点名的研究生还要负责陪你们归还用具,两百块也不好赚呀。」
在三秒内断定其他同学铁定是因为学姐没来点名,所以才忽然变得这么在意下一节课会迟到这种事,用手背擦掉额头上的汗水,孙伯仁不爽地应了句:「啊,是这样喔。」
难怪那些平常都会殷勤的自动帮忙收拾用具的家伙,今天跑得一个都不剩。心里怨怼不已,身体倒是老实地开始推起推车的孙伯仁,走没几步,忽然听见从绿园道的另一端,传来呼唤自己的声音。
「伯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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