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过了一会儿他依旧维持着微低下头的姿势,沉默着不说话,难道是我说的太狠了?不可能啊,按照他之前干的那些事来说这算个屁,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放缓了语气,委婉地又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意思,结果他丫还是跟木头桩子似的杵在这儿,低着头一点反应没有。
这小孩儿怎么跟个闷油瓶子一样,拽得不行,那你丫之前没事跟着我干嘛?我心里一边腹诽一边看着他的身形,没来由地感觉到了熟悉,但是下一瞬脑子就恍惚了起来。
我听见自己开口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听见这句话,宽松病号服下的身体猛地颤了颤,却依旧没有吭声。我看得清楚,心里却开始疑惑,只是问个名字而已,反应这么大?
“你总得说点什么出来吧,不然等你身上的伤好了我把你送到哪儿去,福利院还是收容所?”我盯着他的表情妄想看点什么出来,结果在挣扎了半天后发现完全是徒劳,这孩子难不成是语言功能有障碍不能开口?不过琢磨着他之前的反应,听应该还是没问题的,于是脑子里怎么想的我就怎么问了:“你……是不是没法说话?”
然后他总算是赏了我一眼,虽然我总觉得那一眼莫名带了些无奈出来。
“不去福利院。”
他的声音微微沙哑低沉,简短地回答了我的话之后就再不多言一句。不过这回总算是肯抬头好好看我了,近距离观察之下我才发现,他长得绝对不是扔进人堆就找不见的那种,尤其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乌黑的眼睛,不起波澜,淡得出尘,而他身上清冷的气质会给人以若有若无的距离感——我想了半天,总结出八个字:气场强大,生人勿近。
不去福利院?
“那……去收容所?”
于是我成功收到了他的鄙视,他似乎再懒得看我一眼,我心里骂了一句是你自己话搁一半,理解错了关我什么事,不过由于心里还有疑惑没解开,还是喊住了他:“你要走我不拦你,但是你总要告诉我之前跟踪我是为什么?”
他的动作停了一下,我一看有戏,立刻加大筹码:“你帮我治那些人,又是为什么?”
但是这次他却没有继续停顿,而是推开了门往外面走。
我心里一下有些急,这家伙不说话就没戏了,而我弄清这一切之前不能放他离开。于是我的脑子飞快转起来,还有什么是能把他留下来的,他还有什么行为是反常的?
我绞尽脑汁尽力搜索着遗漏的片段,一刹福至心灵。
“那天晚上你明明不会被我发现,为什么要给那只猫喂牛奶?”
第六十二章
他的脚步再次停了下来。
他背对着我,我不确定他是不是想说些什么,或许我真的感受到了他犹豫的情绪,否则他应该立刻走掉。他很聪明,知道我话的意思不在这里——对,现在无论我说什么话都是借口,而我想达到的目的是,他能留下来,告诉我事情的经过和缘由。
我甚至已经想到,如果他无家可归的话,我可以给他安排一个去处,总比他一个人要强。
可是他只是沉默地背对着我,阳光从走廊的窗户外射进来,从他的脚底拖曳出一条长长的暗影。
我一瞬间有些恍惚,仿佛这个影子和什么重合了起来,我的思绪有些不受自己的控制,脑袋里像是有什么想冲破禁锢,往更深的黑暗里撞去。
他是谁?
我又在等谁?
“请让一让,让一让!”
思绪刹那回神,他似乎也才反应过来,抬了头让出了过道,我一扫眼过去,看到前面正有一个白色担架从那边推过来,周围围着几个穿白大褂的人,面色焦急,还有一个女护士举着吊水,轮子的速度因为过快,滚在地上发出”刺啦”的响声。
等会儿,那个护士是……小刘?
“小李?他怎么了?”我连忙跑上前去看担架上躺着的人,小李面色苍白,带着氧气罩,整个人一直是昏迷的状态。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想起小李从前说过的话,他回来的时候,大概就是要离开的时候了。
但是……不是说好要两个月的吗,为什么会这么快?
我抬头又往那个小闷油瓶刚刚站立的地方望了一眼,发觉他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惦记着小李的情况我咬了咬牙放弃出去找人的打算,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真真切切意识到他活不长久了,这个担架里的人几乎毫无生气,一个多月不见他的身体已经瘦得变了形,再也不是之前那个沉稳中偶尔还会露出点精明的人了。
目送着担架被推进手术室,我看到顶上红色的灯亮起来,显示出正在工作中的状态。我坐在外面的椅子里,而小刘憋着眼泪执意跟了进去,等待的时间漫长而痛苦,我的视线不知不觉就瞥到手腕上,被手表遮住大半的黑色斑点依旧印在那里,我静静地看着它,它仿佛也在黑暗的遮掩之下,冷冷地窥视着我。
我也会和他一样死去吗?
为什么这一个多月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忽然有些烦躁,脑子就在怀疑的那一刹蹦出了一些怪异的想法,莫名其妙还有一个穿着连帽衫的背影在我跟前晃来晃去,一下走远一下接近,我有些荒谬地闭上眼想绕到他跟前去瞧瞧他的长相,但均以失败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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