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
可即使在明亮的白天,梦里那种荒诞的质感仍没有退去,从坟里爬出来小女孩的一部分仍留在床前,不断重复一句话。
要开始了。要开始了。要开始了。
茱蒂告诉自己这是个噩梦,然后去上班。
不过她的感觉系统并没有失灵,第二天夜里的时候,小女孩真的回来了。
***
11月26号上午11点,麦德森死亡后两个小时,麦克正在家里画漫画。
他画的内容,是一个普通年轻人突然发现了自己拥有超能力,救了喜欢的女孩,赢得芳心,还破获了黑社会犯罪,跟f的探员们称兄道弟,也许以后还会拯救世界——总归是要拯救世界的——的故事。
他在画出女主角一度迷恋的一个傻大个愚蠢的轮廓时,碰到一枚橡皮,它落下桌子,麦克伸手去抓。
他当然不可能抓住,他并不是那种反射神经很好的人,可就在将要碰到地面时,橡皮停了下来。
它悬浮在半空中,违反了物理规则,麦克僵在那里,仍保持着弯下腰,想抓住它的姿势,就这么过了两秒,它掉了下去。
但麦克的人生从此不同。
当然,他是个理智的人,于是先是思考了一下其实是自己产生产生了幻觉的可能性,不过他也觉得打从有记忆以来,他就在等待超级英雄的宿命落到身上,这也许只能说明世界终于开了眼。
接着他便把稿纸推开,开始练习念动力,一分钟后,他便成功地把橡皮推出了两英寸。
到了夜色降临,茱蒂第一次看到她死去妹妹的时候,他已经能像玩游戏一般,让橡皮在手掌的上方自由旋转了。
***
三天后,麦克穿过小镇的街道去漫画书店,口袋里放着一把钢珠,觉得自己已经有了行侠仗义的能力,不过他还是要再花时间计划一下。比如要不要穿个制服什么的呢?
路上时,他碰到了克莱尔和她父亲,她一头金色卷曲的长发,漂亮得惊人。他一直知道克莱尔漂亮,但没注意到漂亮到了惊心动魄的程度。
她父亲——特纳先生——看上去很憔悴,他和他妻子是镇上漂亮的一对,像个真实的浪漫故事。他长相英俊,因为发生的事有种脆弱感,好像大一点的力量就会击碎。
他惊讶于他看上去这么年轻,好像才三十多岁,和克莱尔走在一起跟兄妹似的。他以前从没注意到这点。
他和他们打了招呼,特纳先生朝他点点头,克莱尔看也没看他一眼。
麦克并不介意,他习惯被人无视了,而且他知道,很快地,所有人都会用崇拜和赞叹的目光看着他了。
他这么想着,高高兴兴地前往漫画书店,感到自己脱胎换骨,焕然一新。
***
在路过学校附近的一处暗巷时,他一眼看到了一个英雄们绝对不会无视的场景:三个小混混正在揍一个男孩儿。
那孩子瘦得像个鬼,架着副厚眼镜,一地的书被踩得散了架。他知道这是附近中学的孩子,他以前也在那里上学,而校园欺凌从来没有消失过。
恶霸们喜欢把弱小的孩子带来这里,有时候会抢点小钱,大部分时候只是为了找乐子,把他们弄哭,吓得半死,留下后半辈子的心理阴影,然后大笑着离去。
即使已经离开学校了,麦克每次路过这里,仍然心惊肉跳,好像自己还是那个孱弱的孩子,会有恶霸突然从巷子里冲出来,把他推倒在地上,往他身上倒脏水,用恶毒的话嘲笑他。
更让他感到羞耻的,是他知道之后再过很多年,到他人届中年,或是成为一个老头儿,他仍然会继续为此而恐惧。
每次路过这里,他都脚步匆匆地离去,眼角都不多瞟一下,但是这一次,他放慢脚步,正视小巷中的场景。
小男孩被推倒在地,几个混混里的东西倒出来,搜罗零花钱。
他走过去,朝那几个恶霸说道,“放开他!”
那三个人停下动作,转头看他。
想像中这应该是个英勇的场面,可麦克不争气地哆嗦了一下,地上的孩子一脸惊恐,好像不敢相信世上居然有如此傻瓜,胆敢进行这种毫无胜算的挑战。
一个混混丢下香烟,用脚捻灭,朝他走过来。
他步子很大,像辆军车一样直冲而来,只是个高中生,可是神态冷酷而暴力,威胁起人来镇定娴熟。
麦克站在巷口,身后街道的薄光打在他背上,这里像文明世界的一个邪恶分岔,眼中所及是一片地狱般的粗野暴力,根本不是他的世界。
他张了下唇,正准备说什么,那人朝着他小腹就是一拳。
这一击毫无预兆,麦克痛苦地弯下腰,然后一只脚重重踹在他腰侧,他摔倒在地,那是带着钉子和包了铁的鞋,打的就是一击让人失去反抗能力的主意。
地面肮脏,好像有几十年没人扫过了,他闻到一股灰尘、食物馊臭和尿臊味,他熟悉这种气味,这景色和疼痛,记忆深入骨髓。
麦克打小就没少挨揍,他是独生子,父亲是那种信奉弱肉强食,觉得他如果不能在打架中取得胜利,那么纯属活该的类型。他妈如果对此有什么不同意见,那也没有表达出来过。
他们倒不能说不喜欢他,只是觉得他令人失望罢了。
而从小到大,麦克也始终没怎么学会跟人有底气地说话,他老觉得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有点可疑,忍受变成了一种习惯性状态。
他心想,我的力量,快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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