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了青羽進來,就大罵:「你這個恐怖的妖怪,還不快給我滾!」
一邊拾起地上的石頭往青羽臉上砸去。
青羽不閃不躲,只是滿臉悲戚的看著他,被打中了只後,透明的身體晃了晃,額角流下青綠色的血液,但不一會兒傷口就消失不見了。
那男子看見眾人,出口大喝:「你們都是妖怪嗎?都是這隻妖怪的同黨嗎?」他看見飄在半空中的小綠,更是放聲尖叫,顯然害怕至極。
眾人見了這混亂的場面,都打從心裡感到悲涼。
又看青羽這麼癡纏迷戀的神色,就知道這個男子是眾人所尋之人,青羽深愛之人,同時,也是持有王玥眼睛之人。
陳漢文和王玥天生就能看見鬼怪,從小就習慣目中所見的種種異相,但一般人一夜之間被換掉了眼睛,變成能見妖魔鬼怪,又豈能不被嚇到呢?
只怕這個男子已經半瘋半傻了吧。
那男子見眾人不退不散,大笑數聲,隨即露出決絕的臉色,右手高舉,伸出兩隻手,一邊笑著說:「你們不走,那我就戳瞎了自己的眼睛,眼不見為淨!」
說完,二指對準自己的雙目狠狠插落。
眾人臉色大變,這男人的眼睛可是王玥的眼睛啊,戳瞎了王玥不就復明無望了。
青羽正要上前阻止,卻見身旁一個人影閃過,夏荼蘼從眾人之中竄出,在千鈞一髮之時,高舉著拳頭,對著男子的下巴猛擊而落。
男子被這下重擊打的天旋地轉,高舉的右手軟軟的垂落,他卻被夏荼蘼揪住衣襟提了起來。
那張原本眉清目秀的臉黑青了一塊,唇角都滲著血,屬於王玥的雙眼盛滿驚恐,看著夏荼蘼那張美艷的臉蛋,一時之間嚇到說不出話來。
夏荼蘼霸氣十足的說:「老子可是十足十的人類,別把我跟妖怪混為一談!還有,眼睛不是你的,可別說弄瞎就弄瞎。」
他把這個男人甩到了地上,大聲的說:「看的見怎樣?看不見又怎樣?我說啊,看不見的世界最真實,你給我睜開眼睛好好看著,這就是你我生存的世界!」
青羽再也忍耐不住了,撲上前去,擋在男子與夏荼蘼中間,悲傷的說:「一切都是小的不好,請你別責怪苗先生。」
那位性苗的男子卻絲毫不領情,只是大叫著:「妖怪,別靠近我!」
他一臉驚恐的表情深深傷害了青羽,青羽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傻愣在當地,眼眶含淚,不知如何是好。
這情形已經重複月餘,不只是他深受傷害,青羽的內心又何嘗不是千瘡百孔。
但是夏荼蘼並沒有看見青羽,他只是更加憤怒的走向那個男子,高舉起拳頭,一邊冷笑一邊說:「就說我不是妖怪了,你是聽不懂人話嗎?」
場面真是混亂至極,陳漢文眼見情況不對,也在師父的授意之下準備上前阻止,師徒兩人不約而同的同情起苗先生和青羽,總覺得一切太讓人無奈。
苗先生雖然無辜,但未免太過無情;青羽一往情深,但眾人所受的種種不幸,追根究柢都是他一人引起,唉,千錯萬錯都因情字誤人。
站在一旁的王玥卻氣到渾身發抖,他雖然看不見情況,可是眾人的對話他聽得一清二楚,他握緊了雙拳,使盡力氣大喊:「你懂什麼!?」
平常輕聲細語的一個斯文書生,此刻竟然聲嘶力竭的大吼,每個人都回過頭來看著他。
「說什麼看不見的世界最真實,你懂每天睜開眼睛就擔心被妖怪抓走、被鬼魂糾纏的無奈嗎?你以為這種事情可以習慣嗎?你以為凡事只要想透徹了就可以做得到嗎?像你自以為是的人根本就不了解別人內心裡的掙扎吧?根本就不了解這個世界上就是有很多事情,遇到了,雖然很痛苦,可是卻必須要忍耐,不停的忍耐,像這樣子的心情,你根本就不會懂!」
夏荼蘼聽著王玥這一番話,就像是被鐵鎚擊腦,一瞬間昏頭轉向,但卻又覺得腦中清明無比,很多以前不明白的事情突然湧上心頭。
叫姐姐不要當藝妓,姐姐卻不肯聽從。
他以為姐姐是為了奢華的生活寧願作賤自己,自甘墮落給日本人玩弄。
他從來沒有想過,姐姐不是不想逃跑,是不能逃跑,拼了命在忍耐著。
他也從來沒有想過,看得見妖魔鬼怪是一種「負擔」。
畢竟他從來沒有看過,自然也不知道多麼的可怕,他可以很坦然的接受世界上有「非人類」的存在,一方面是因為自己處在安全的地帶,另一方面是他把人類和非人類清楚的分別看待。
一個是夏荼蘼生活的正常世界,一個是妖怪生活的不正常世界。
可是看的見的人們卻和夏荼蘼不一樣,王玥、陳漢文和苗先生都處在生與死的交界,他們同時可以看見生命,也可以看見亡魂,他們沒有辦法清楚的把自己生存的正常生活和靈異現象區分開來,那種痛苦是旁人難以想像的。
像是活在不會醒來的噩夢一樣,讓人難以忍受。
王玥緩慢得睜開雙眼,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清清楚楚的看到他臉上的兩個窟窿,他摸著自己的臉,問著夏荼蘼:「失去了眼睛,我要高興還是要悲傷呢?你能告訴我嗎?」
他雖然是問夏荼蘼,但卻像是在問全部的人,在場所有的人都知道自己回答不出來這個問題,也因此而轉頭望向夏荼蘼,不由自主的等待著夏荼蘼的回答,就連瘋癲的苗先生都凝神聽著,深怕漏聽了一字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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