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时已经心如槁木了,还杀什麽人?”
花千绝伸手将那翠叶撕成两半,那双野兽一般锐利的眼眸此刻停留在少年脸上,男人似笑非笑的问:“你还想习武?浮屠堡有千倾家业可供你挥霍,手下高手林立,凭你才智,虽不及我,未必不能撑起一片家业。”
花记年愣在那里,一个字都说不出,眼睫缓缓垂下,半天才道:“你学了,我为什麽不学。”
花千绝嘴角一弯,锐利的眼眸却罩著万丈寒冰,他把长剑抛给少年:“你朝我出一剑试试。”花记年咬牙,飞快的出剑,如同流星划过夜色,只留下一道银色的弧度。
花千绝连眼都不眨,指尖轻轻的便夹住了剑锋,低笑起来:“你这招是乳燕投林,我看倒像平沙落雁。”
他说著,不顾少年瞬间灰白的脸色,一招空手夺白刃,眨眼间宝剑重新握在他的手中。
花千绝看著少年,难得严肃的一字一字道:“育树以阳,育人以德,你可知如何才能成就高手,其实……说来也简单,一半天赋,一半机缘。”
花记年低著头,过了好久,才嘶哑的声音问了一句:“可他们都说,天道酬勤,为什麽……努力不重要?”
花千绝看著他,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抬起少年的下颚,强迫他看自己,低低笑道:“因为每个人都在努力。”他看著少年巨震的表情,慢慢化为沮丧,安抚的拍了拍他的头,低笑著说:“虽然你没有天赋,可是你有机缘。你有个父亲──既然你想成为高手,有我在,高屋建瓴,势如破竹,你何愁神功不成?我就是你的机缘。”
青葱的林木间,纷飞的碎叶为之一缓,剑色明亮如旭日喷薄,如晨曦遍染,绚烂如同花开。男子朗声吟道:“若狂若忘也,若游戏之状态也,若万物之源也,若自转之轮也──”剑气如龙游,花记年恍惚间似乎看到炙手可热势绝伦的剑客,神行千里的传说,月下霜染的风华,如同美玉拂去尘埃,随著这场舞剑,再度鲜活。
他在恍惚间听到添香曾经在他耳边叹过的那声呢喃:“堡主,那可真是天下无双的大人物。”
花记年站在那里,那句话在耳边轰鸣。他突然感动眼里有些干涩,心跳如鼓,如同有什麽苦涩的东西梗在那里,上不成下不成。鼻子里渐渐嗅到了荼靡的花香,不知道什麽东西被金乌牵著,带著满天劫火穿胸而过,他却只能站著,任那东西狠狠的击打在胸口,先是痛,再是苦,然後是暗香,浓郁的如同埋下几十个轮回的美酒。一些隐晦含蓄的片断在脑海中游走,涛声云灭。
他抿著唇,努力睁大双眼。花千绝走完这套剑法,挽了一个剑花,把宝剑背在身後,他看著少年颤抖的双手,皱了皱眉,有些奇怪的问:“如何,你可看清楚了?”
少年站在那里,面色苍白的仰看著花千绝的脸,眼眶晕红,呼吸破碎而颤抖。花千绝以为少年是单纯的敬畏,低低邪笑道:“不登泰山无以知巍峨,不临深渊无以知宽广,不涉江海无以知久远,你若是怕了……”
花记年猛然醒过来,反击道:“谁说的。”他抢过长剑,就著剑柄残存的体温,一招一式地学著比划起来。
花千绝背靠著树,不时指点几句。少年嘴上不说,第二次演练的时候,却懂得依言改进。男子就这样百无聊赖的看了会,摆摆手:“今天便这样了。”
花记年看著他转身的背影,手中剑一僵,身子便顿在那里,四周花影摇落,枝叶扶苏,少年眼睁睁看著男人将要走远,突然苦笑著说:“父亲……我,我刚才一直在想,若是有上辈子,我们一定见过吧。”
花千绝脚下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口气已经有了厌烦:“哦?”他应道。少年眼神惆怅而黯淡,嘶哑地说:“可我总觉得,就算每一世都见过面,父亲你……也没有一世是记住了我的。”
花千绝嗤笑道:“是吗?可今生你毕竟是我儿子,还是我帮你取的名字:‘曾记花开不记年’,要想不记住,也不容易。”
少年愣住,轻声问:“你是觉得……很可笑吗?”
花千绝一顿,突然大笑道:“你觉得不可笑吗?”花记年看著男人大笑走开,远处莺歌燕语,歌舞升平,连小树林中短暂的寂静都被呢喃软语惊醒,突然觉得干涩的眼中有一些湿润的感觉。花记年努力握紧剑,喘息了一会,反反复复地练著。
男人走开好远,才慢慢站住,回头望去。他耳力惊人,听到了花记年几不可闻的哽咽。花千绝微微侧过头来,在少年双手捂脸的时候,目光悠悠的投过来,眼神褪去邪戾,静如止水,过往无痕。
他看著少年颤抖的双肩,目光疑惑而冷漠。
花千绝看到那张似曾相识的秀丽面孔,突然想起了那个少年的母亲,叫方红衣的。像诗歌里唱的一般──‘红衣褪尽芳心苦’……在她临终的时候,五官都扭曲了。她不看从她体内钻出的血淋淋的婴儿,而是死死的盯著他,如同恶妇般紧紧拽著他的袖子,咯咯的狞笑道:“看你这个样子……你以为有谁会喜欢你,谁会喜欢你在床上一幅志不在此的模样……谁都不会喜欢!”
她说著,猛然吐出一口血,然後是第二口,第三口……染红整张床榻,还在重复著谩骂,没有半点平日里为人熟知的温柔和从容:“魔头……”她气若游丝的说出她人生最後一句话:“我也不……”
她说著,那口气就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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