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诩没听到回答,脸色沉沉,“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玺凡,欢喜营什么时候学会徇私了,二十板子也没见血?”
他大爷的,红果果的威胁,朝夕相处十年,亲身领教过黎诩的脾气,周宣甚没骨气,老老实实回话:“师父,宣儿不想回去。”
“抗旨?”黎诩忽的转过身,将兵符收起,取下腰间的牛皮小鞭状似无聊挥了挥,“要本帅教教你抗旨不遵的后果?”
周宣忙不迭摆手,“回回回,陛下仁心圣意,岂有不回之理。”
黎诩挑挑眉毛,而后敛了神色,国之所依天下威武大元帅纵横睥睨的气场大放,“如意不必忧心,有本帅在,没人能动你。”
周宣不由感慨,父皇亲送自己入镇北门下,等同一纸流放,为东宫即位扫清了最后的障碍,十年来,明舅舅告老辞官,母妃执意赴西岭封地,甚至连景云帝病危大行,盛京都没有只言片语。
周宣顶着黎帅亲传弟子的名头,在镇北营摸爬滚打十年,除开当年随行的侍从,几乎没人在意他亲王之尊,被黎诩板子鞭子教了十年,跟镇北的将士们同为袍泽出生入死,修成一只打不死的小强,没想到充当监官的黎诩,有朝一日会说出“本帅在,没人能动你”这样护短的话来,上一世旗帜鲜明的太子(晋江)党,这一世旗帜鲜明站了安王党,不知道父皇的棺材板儿压不压得住。
第9章 面圣
回到营中,屁股疼得厉害,吃不下饭,喝了两口温水,周宣挥退侍从,独自趴在小榻上哼哼唧唧煎熬。
营门突然被掀开,冷风灌入,周宣一哆嗦,刚想开口骂几句,抬头与面无表情肩挎药箱的黎玺凡确认过眼神,声音当即变了调:“黎乾,本王跟你说,不劳你费心,你别过来啊,啊啊啊——”
黎玺凡充耳不闻,自顾自取了块巾布塞进安亲王嘴里,手脚利落掀起周宣的后襟,打开药箱,闷声两字:“忍着。”
周宣气得半死,呜呜呜表示严重抗议,神他妈亲叔侄,一个管打,一个管埋。
强行扒下安亲王的裤头,将特制药酒倒入掌中搓热,黎玺凡直接上手揉开片片青淤,手法很专业,周宣很想死。
事后黎玺凡专业总结:“比上次严重一分,新制的五号刑板尚需改良。殿下好好休息,臣告退。”
周宣掏出嘴里咬出破洞的巾布,恶狠狠啐了口:“滚滚滚。”
徐玺凡从善如流,圆润地滚粗。疗伤时生不如死,疗伤后神清气爽,周宣出了一身汗,舒服许多,闲着无聊打开床头木柜,手一抖哗啦啦掉一榻的信件,绿标,蓝标,黄标,红标,当中夹着两封白标。
周宣一封封拾起归整好,明舅舅的,诚舅舅的,玄毓师父的,纯阳真人的,大表哥,二表哥,大表姐,三表哥,四表哥,五表哥,小表妹,翠玉轩宛姑娘,汇通钱庄言二少,国公府小侯爷,西岭韩大郎……其中最多的,是写了七年家信的太子,三年圣批的皇帝。
三年万民之主,仁顺皇帝的字愈见锋锐,新帝羽翼已成,轻徭薄税,修善国法,改良学制,推行通商,金銮殿上,一扫陈旧腐气,新朝勃勃向阳,白琅城北寒苦地,老百姓也盛传新帝仁德有为的佳名。
周宣轻抚白洁的素雅信笺,大段大段熟悉的墨字跳入眼中,前两页寒喧,中间三页策论,最后附朱批。
周宣咬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周烨每封信中总会出个题目,让自己回信作答,而这页朱批便是圣裁,诸如词不达意,前后矛盾,生拉硬造,不知所谓,连错别字他也改,当皇帝不要太闲。
最近的一封,与三日前圣旨同至,薄薄一页,寥寥孤行:如意吾兄,归来。
天元朝仁顺三年四月初二,镇北军威武兵马大元帅黎诩自白琅启程,安亲王周宣随行。
四月十四,镇北军自玄武门入盛京城,玄武大道五里路人山人海,天元民风开放,两边街楼被官家小姐包圆,整个盛京待嫁女儿家几乎都出动了,盛京第一美男,天元国民女婿,当朝唯一亲王,安亲王周宣殿下回京!
周宣白马银甲,一手提黄金长戟,一手取下盔帽,红樱高束马尾,黑色长发迎风而动,玄武大道上粲然露齿,瞬间就被四处抛来的鲜花,绣球,香囊,丝帕,腰带,肚兜……女儿国大海潮淹没得渣都不剩。
桃花春风十里,不及陌上如意。
紫禁城玄武宫门前,周宣与黎诩卸下兵甲,侍从声声通传进昭和殿,而后再将圣谕一声声通传下来,“传兵马大元帅黎诩晋见。”司礼监大总管魏青引路,表明了新皇对镇北军一如既往的态度。
黎诩纹丝不动,淡淡道:“安亲王在此,臣不敢僭越。”
魏青不敢看周宣,强装镇定照本宣科:“陛下口谕,安亲王赴家宴,不必朝会,可先行往芷蔚殿。”
黎诩丢了个有事找我的眼神给周宣,自去昭和殿面圣。
周宣大松口气,左丞相上官老儿,右丞相黎老儿,兵部宋老儿,朝会上九成太子(晋江)党,可懒得听那些明嘲暗讽的恶言。
当年带去的侍从两百三十六人,但凡能喘气的,周宣一并打包带回芷蔚殿,莫听雨做了花名册子,仆从二十,侍卫二十三,其中含瞎眼的一个,缺胳膊少腿的三个,病重的一个,半疯的一个。
人长大后,幼时觉得美味的东西会变得平平无奇,白琅城两样东西最贵,糖和盐,京城发了亲王的份例过来,黎诩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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