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附近,从前的圣婴墓四周,数不清的小街、岔路口和死胡同错综复杂,毫无章法地纠缠在一起,仿佛是被猫挠乱了的一团线。然而凡是熟知这一区域的人都懂得顺著某条特殊的小路来到一片空地,书p;第那里跟17世纪巴黎的所有广场没什麽不同:这儿那儿都点著一堆不知用什麽东西燃起的篝火,篝火周围聚集著一堆堆怪诞的人。而这片空地四周尽是破旧丑陋的房屋,那些虫蛀的、皱折的、萎缩的、百孔千疮的门面,个个都有一两个透著暧昧的灯火的窟窿。脑筋还正常的市民绝对不会在这个时辰走到这个区域来。因为这里称得上是华丽都市最污秽的阴沟,或者说,是积聚了巴黎所有秽物的肠管。要是老实的教士或没什麽经验的军官胆敢贸然进去,第二天早晨尸体也许就会出现在御花园墙外那段泛著淤泥的河滩上。在这儿聚集著还俗的修士,失足的学子,算命兼职偷盗的吉卜赛人,来自法国各地的流氓,白天乞讨、夜里摇身一变为强盗的假装残废的乞丐,当然还有一大群不同肤色国籍各异的娼妓们。巴黎的大街小巷上种种司空见惯的罪恶的污水,每天早晨都从这里流出,夜里又带著战利品流回这里过夜;而偷窃、mài_yín和凶杀这种万古长存的喜剧,更是每天都要在这里循环上演的固定戏码。
至於为什麽这样一片区域能够无视政府的一再清查而顽强的生存下来,其原因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必然是得到了一位来头很大的贵人的默许。至於这位大人到底是谁则众说纷纭,甚至有人确信不疑控制了这个区的是某些超自然的力量。不过这些都只是饭後茶余的杂谈罢了。巴黎的市民早就习惯了它的存在,就像习惯了红衣主教马萨林大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加税一样。
这里有很多间介於民宿和酒馆之间的小客栈。说是客栈,但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住宿处。光顾这儿的大多数是这个区的居民,也就是说,强盗、酒鬼、小偷、诈骗犯、妓女等等。典型的小客栈总是十分阴暗简陋,男男女女只要付几个铜板就挤进一间大通铺,里头排满脏成黑色的木床架,上头铺著灰糊糊的毯子。床褥往往很久才清洗一次。不过没人在乎。这些底层人士们围坐在拥挤的睡房里,抽烟,休息或谈天──如果有谁乐观地相信明天生活会更好的话;或者说些阴郁的故事──如果有哪个疲倦的灵魂已经被磨蚀得绝望麻木不堪的话。在跑著蟑螂和老鼠的厨房里,男女一起烹煮著白天找到或偷到的食物。不时会有醉汉闯进来,伸出醉得僵硬的双手乞讨点吃的,然後感激的捧著一点儿骨头残渣,在那些有了床位便自视高人一等的住宿者们阵阵残酷的讪笑声中离去,像牲畜那样当街狼吞虎咽起来。住宿者的孩子们则细细地哭叫著,哀求著更多食物。他们常常会挨打。
另一类常客则是任何时代都有的那种乐在寻找刺激的男子。为了在这里放心进行一些不合法的游戏,这些人离开他的高贵住宅和家人,进入一个充满廉价酒色享乐的禁忌世界。许多来自高尚城区的贵族男人们就这样迷恋上这种秘密的享乐。他们常常把帽檐压得低低的,丢下几个利弗尔在污浊的柜台上,然後用低沈的假嗓向老板要一间不被人打扰的秘密房间。
比如说刚刚进去的那一位:最高法院诉状审理庭长之一的夏尔东先生。
还有悄没声儿跟在他後面的费尔南先生和路易先生。
当然,後两位并不是为了取乐而来。
费尔南会跟踪夏尔东,是因为他在调查名册後发现目前人在巴黎、曾在孔代亲王手下任职、又与蒂雷纳元帅有交往的前军官只有夏尔东和一位科阿兰骑士。而夏尔东,费尔南知道,是在本周日就将被秘密逮捕了的。
等夏尔东乖乖被捕之後再调查他固然省下许多风险,但相应地也会失去在弥撒日难得的会面之时,就将这条线索当做厚礼献给“那位大人”的乐趣。费尔南个人还是相当偏好那种戏剧化场景的:在奏响赞美诗的圣母院内向“那位大人”单膝跪下,带著虔诚和忠诚的神情奉上完全靠自己调查得来的成果。这种时候“那位大人”一定会微笑著把手放在他头顶上,亲切地呼唤他“我的孩子”,并拥抱他……
吸血鬼饲养手记56往昔的幻影7 黑街娼馆
每次这样想象的时候费尔南都会从心底里最柔软的地方感受到一阵甜蜜的奇妙感情。然而,实际上他们已经分开如此之久,以至於就连他自己也快要忘记“那位大人”的拥抱是什麽感觉了。
除开拥抱,他希冀的其实更多……多得多。虽然现在他连回忆的资本也快要消耗光了。
所以费尔南加快了行动速度,直接雷厉风行地找到了夏尔东门上。
但当他到达夏尔东家时,发现目标对象正鬼鬼祟祟地裹了件披风出门,一副打算秘密幽会的样子,就自动跟在了後面。多知晓一点别人不可告人的秘密总不是坏事。“那位大人”曾这样告诉过他。於是他跟著夏尔东左拐右转,直到走近圣婴公墓这块混乱之地,而且居然进了一间小客栈,才意识到这位道貌岸然的最高法院先生竟然是花钱找乐子来了。
假若身上服装干净整洁,一个人走进这种地方多少会显得有些可疑。还好自从贡戈家的前车之鉴以後,费尔南就养成了随身带著路易当做保镖的习惯──毕竟费尔南也是个被怀疑成杀人凶手的危险分子,更何况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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