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全家必然去爷爷家了,四世同堂,不知多热闹,生平最喜聚喜闹的他这会儿却有些厌倦那些喧哗,搭了个车,直奔学校后的小家了。
尽管是白天,他还是习惯性进门就打开了玄关处的灯,橘暖灯光的笼罩下,愈加觉得头晕。
一头扎进卧室里,头刚挨到枕头,便觉得困意袭来,于是放任自己继续睡了下去。
他是被电话吵醒的,律所同事打电话来,先跟他说新年好,然后找他问另一个同事的号码,说是有急事找却没存对方的号。
他迷迷糊糊的,也记不得,让他等等,他查一查。
查到之后,头昏脑涨地默默念着,回拨电话告诉同事,带着浓重的鼻音,“喂,记好,13xxxxxxxxx……”
那边却传来清清脆脆的一声疑问,“二哥?”
“嗯?”这声音……是妹妹!他皱着眉头,知道自己糊里糊涂拨错号码了,“妹妹,我打错了……”
“你怎么了?声音好像不对?”她敏锐地注意到了他的鼻音,还有他嗓子的嘶哑。
混沌中,她的声音宛若一泓清泉,从遥远的天边倾泻而下,让此刻处于灼热中的他沁心的甘凉……
他微哽,没有吭声。
“二哥?”她静听,没有听见他的声响。
“在呢……我没事……一点小感冒而已……”他嗓音嘶哑地说,鼻尖略略地酸楚,反愈加显得鼻音厚重了。
那一端的她,便想起了他鲜有的一次生病,赖着要她喂吃的,要她给他念书,从说话的声音来判断,那次远没有此次严重……
是不是病得越厉害反而越逞强?
“二哥,你在哪里?吃过药了没?”她问。
“……”他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倾听着她的声音,那清润的,来自远方的声音,他一个字也不想错过。
“二哥?你说话!睡着了?病得很严重?”她急了。
“没有……没怎么严重……我听着呢……”他翻了个身,头疼欲裂,还真从没这么病过……
“都这样了还不严重?你以为我听不出来?”她和他形影不离这么多年,太熟悉他的声音了,熟悉到哪怕他掩概矫饰,她也能凭着那一丁点儿的变化来判断他的喜怒哀乐,如今这么明显的病状她能听不出来吗?“你为什么不吃药?你在哪?”
“我……在我们自己家……”被她这样逼问着,习惯成自然地说了实话。
我们自己家?
她想,这应该是指学校后那套房子了……
他一个病人,大年初一地住在那里干什么?
“二哥?今天不是过年吗?你待那儿干嘛呀?”
“……年后马上有个案子要开庭,家里人太多太吵……”他漫无边际地编着谎话,脑子里嗡嗡作响。
她已经能想到他那边是什么情况了……
一个人!没吃药!也没人给他做饭!
“二哥,你起来,在我房间壁柜的中间抽屉里有一支体温表,拿出来给自己量量体温!如果没发烧的话,就在抽屉里找感冒药吃!如果发烧就马上去医院!或者打电话给家里,让人来照顾你!”她是个善于未雨绸缪的人,虽然两人并不常生病,但是常备的医药箱还是有的,而且她有一个习惯,药买回来一定先看生产日期,并能瞬间记住,并且定期排查过期的药物,上次她回房间的时候还顺便看了下药,如今还在保质期内。
“唔……”他敷衍地应着。
“别呜呜的了!赶紧给我起来!”她在那头轻声吼起来了。
“嗯,已经起来了……”他继续躺着,而后,那边便断线了,“嘟嘟嘟”的忙音响起来……
他心里那根弦也随之断掉,怔然间想起给同事回电话的事,这一回,他看准了才回拨,说完后,手机一扔,继续懒在床上。
年纪小的时候也曾感冒过,那会儿的经验,睡一觉就好了,所以,他压根没放在心上,不多时,又睡着了。
这一回,却开始做梦。
梦杂乱而无章,唯一贯穿始终的线索,是他和妹妹。只是时间和片段全是跳跃性的。
一会儿是她蹲下来给他系鞋带,一会儿是和她的初次见面;一会儿是他撕碎了她父亲的遗作,一会儿是她扳着脸要他趴下扮小乌龟;一会儿是他独自一人坐在洱海边上,一会儿,他又回到游戏里跟她结婚……
她都不知道啊,没有她在他身边,游戏里的任何一个花他都搭不顺手,就连全区第一的花弃玩之后把号扔给帮里某人,那人拿着那号也玩成了渣渣,渣得他忍不住在yy里骂人,那人还敢说自己是第一次玩花……
她也不知道,没有了她,他宁可自己拿着她的号在游戏里瞎逛,也不想再将就任何一个花……
她更不知道,全区所有人都道他和另一个玩着一一风荷号的女孩结成了夫妻,而事实上,那一场婚礼是他一个人独角戏……
他对着身披嫁衣的她说“爱你”,再切换过去对自己说“爱你”,就好像,他们是真的相爱一样……
梦境反反复复在结婚那一段浮沉,眼前一一风荷一身嫁衣的模样,忽然鲜活起来,变成了妹妹的样子,亦是一身红装,刘海齐眉,戴一副大眼镜,可是,却笑得那么甜美……
然而,画面一转,他坠入一片乌黑的深渊,到底,却变成他独身一人坐在了洱海边,冷得冰人,冷得发抖……
前方若隐若现的,似乎是妹妹的背影,他追上去,她的身边却出现好几个人:穆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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