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
其实杜燃也在想,是不是在挑明之前放手比较合适。
然后他们会有各自的人生,各自的事业,各自的家庭和孩子。偶尔在同学会上遇上了,掂起酒杯清脆一碰,你好吗我很好。而那些当年的摩擦和友善,都会被当做青春期的一个笑谈,可能有人会记得,也可能不会。就像一觉醒来大梦一场,身边的人已经换了张床。
如果放手能给他幸福,杜燃想,我不介意这样。
第19章 第十八章
“其实我也得感谢叔叔阿姨。小温是个很善良的人。我很喜欢他。”杜燃动作坚定地把信封放回了温妈妈手里,并没有类似于愤怒的感情。其实根据常理来看他应该生气的:把两个人的感情用金钱来衡量,实在是件很冒犯的事情。
不过也正因为这个失礼的表现让杜燃更加理解其实面前的这个中年女人的惶然和无助。其实她似乎已经隐隐知道了如果要和面前的小伙子抢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她的胜算是很小的。温博文是个格外执拗的孩子,执拗到他认定的东西一般来说基本上没有不得到的可能。
就像当初家里人不支持温博文考回南清大学所在的城市,但是温博文依旧坚持着偷偷自己填好了高考志愿书,四个志愿项里无一例外都是四个字:南清大学。大有不上此学校就不上大学的气魄。
这个时候,温妈妈除了向杜燃求助其实别无他法。
父母对孩子的希望无非是娶个安分守己的姑娘,有个安安稳稳的生活,再好一点儿女双全也听话,日子就这么慢慢过去。再想照顾,父母终究不能照顾你一辈子,所以才对你的另一半格外挑剔。
杜燃其实理解的。
所以杜燃完全没有生气,甚至有点同情温妈妈。
看见温妈妈略带愧色地将存折尴尬地放在了桌子上,放回去也不是,拿出来也不是。杜燃喝了口茶润润嗓子开了口:“阿姨,我也不说什么感情不能拿金钱衡量的话了,这笔钱,给小温怎么都比给我好。不过我不会和他在一起。”
温妈妈的眼里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张口便准备说谢。
杜燃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
“我不会和他在一起是因为现在的我确实没有能力保证给他一个幸福完美的生活。甚至我不清楚他本人是不是做好了和我生活一辈子的准备。现在我们其实实质上还是朋友关系。该给的退路,我不会不给他留。”
“阿姨你说得对,出柜之后面对的社会压力都不小,小温不应该这么年轻就受这个苦。”
谈话就在温妈妈的感激和杜燃的沉默里结束了,走出咖啡厅兜头就是五月肆意泼洒的阳光,一群毕业生在教学楼前的大草坪那里追逐笑闹,照着本科结束的最后一张照片,那之后,该表白的表白,该散伙的散伙。
杜燃把手深深地插在黑色风衣的口袋里,拳头攥紧,指甲甚至掐进了肉里。但是他清楚地知道手指抽出来之后不会有戏剧化的淋漓的鲜血,而顶多只会有十个弯弯的指甲印,血只会慢慢渗出来甚至是没有半分痕迹。
生活不是电影,经不起自虐的折腾。
杜燃脸上依旧微笑地把温妈妈送出了咖啡厅的门,他甚至叫好了出租车,弯腰拉开了车门。手搭在车门上的时候,手心果然没有出血。但是就像钝刀口拉肉,皮没挑破,照样是走心的疼。
疼什么呢,沉默看着一路飞驰而去的出租车喷出黑灰色的尾气杜燃问自己。如果不能给他那份稳定的幸福,绝对是越早放手越好吧。
不是不喜欢,也不是不够喜欢,而是这份喜欢如果加上了给对方痛苦的前提,不如趁早放弃。杜燃总是经常回忆起初中时候那个少年柔软的唇瓣,然后陷入无穷的自责里。也许在别人看来那就是青春年少时候一场错位的恶作剧,但是杜燃清楚的知道一旦走上这条不归路,能带给彼此的首先是什么。
幸福永远是需要前提的。
天很蓝,草很绿,空气清新。一切看起来都无比美好,甚至这一场集体性的分离都因为各自会奔向自己想去的地方而变得不那么面目可憎。人和人之间的联系,本来也就不会因为在不在一个学校里而改变多少。工作的大多尘埃落定,考研的三个月前早已知道结局,出国的手上拿着offer,国考的备战拎着申论——还是那句话,一切看起来都无比美好。美好到你永远也不会知道究竟为了这份美好,笑着的人背后要放弃多少。
杜燃一脸沉默地走在欢腾的人群旁边,手心是麻木的,脸上现出冷硬的线条。
脑子里隐隐约约想起很久之前听过的一段很经典的耽美文里的话。
“终有一日你我各结亲,一妻二妾三四儿女,五六年间,沧海桑田,历历过往七八皆成旧梦,剩余二三不过年少轻狂,老来相忆,空作笑谈。”
还记得念这段话的是个很久以前退隐了的cv。可是你知道,在人群拥挤而吵闹的yy大厅里是听不到这种话的,在人间喧闹无比的歌会上是听不到这段话的,甚至在作为玩乐的现场对戏里都是找不到这段话的。这段话适合深夜,适合安静,适合一个人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慢慢念出来,伴随你的只有兹拉兹拉的电流音,和麦下的沉寂。
说来也是巧合,当火烈还是个小新人后期的时候,也曾在yy里闲逛过一阵子。这段话是他在磨一段干音磨得焦躁的时候,随手点开小浣熊图标散心的时候听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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