肋骨更加清晰可见,腹部被缝合的伤口还未完全愈合,像红色的蜈蚣一样贯穿整个下腹。除此之外,马克的腿部肌肉更加萎缩,能明显看见腿部的骨头。
安迪突然意识到他并不能拥有马克多久了。人类和他不一样,他们更脆弱,他们会死。
安迪赶忙走到厨房,用热水打湿毛巾,拧干,又走回来。
“马克。”他说,然后吻了吻马克的额头。
马克闭上眼睛,像是不想看见自己的身体。
安迪避开伤口,用热毛巾为马克擦拭布满瘀青的皮肤。他真希望能对马克好一点,希望马克脑海中的宫殿能修得快一点儿。
安迪能够很容易地拥有自由,只要他走出穹顶。但马克却不行,马克被束缚在这具身体之内,他的一切都是受限的。
现在他的腿部肌肉萎缩得更厉害了,安迪轻抚着那长着斑纹的苍白皮肤。
“舒服点吗?”安迪问。
热毛巾会让马克舒服一点吗?他的存在和陪伴会让马克舒服一点吗?
马克睁开眼睛,他的眼睛是无法形容的冰晶蓝色。
“修好压缩机之后,冬天就不会再冷了。”安迪说。
“嗯。”马克回答。
马克还能活过几个冬天呢?
马克还能不能活到下一个冬天呢?
安迪的泪水落在马克的腿上。
马克用手指抹去安迪的眼泪:“你这个设计真奇怪。他们为什么要让你会哭呢?”
安迪摇摇头。
“如果你能遇到制造你的那个人,问问他这个。”
“我会的。”
安迪拥抱住马克赤裸的身体,泪水却依旧在流。
“别哭了。”马克说,“控制你眼泪的开关在哪里?”
“没有这个开关。”
安迪放开马克,为他一件一件穿上衣服,让他重新躺回床上。他趴在马克的身边,马克把手指插进他的头发。
“你是在为我而哭吗?”马克问。
“是的。”
“那可真没必要,我遇过比这更糟糕的情况。比如,刚出车祸,我躺在病床上,知道自己可能一辈子也站不起来了的时候。还有我敲掉那颗门牙的时候……都比现在糟糕多了。我那时只有个心不在焉的政府护工。”马克歪了歪嘴角,笑起来,“修好压缩机之后,冬天就不会再冷了,不是吗。”
“对。”
马克的手很暖和,很柔软。
安迪感到他遭受虐待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他为什么没有早点遇到马克呢,在马克还会走的时候,或者在马克刚出车祸的时候?
安迪深呼吸了几次,把眼泪止住。
“我能用你的身份吗?”他问。
“什么?”
“我想出去工作。”
“为什么?”
“我能靠只吃苹果和充电活下去,你不行。”
马克像不认识他那样看着他:“如果你被抓住,就会被强制关机。”
“不会的,我会很小心。”安迪说,他想让马克活得更久,攒钱给他新轮椅,把空调机完全修好,让马克剩下的所有冬天都不再寒冷。
安迪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脆弱。
或许这就是变得更像人类的代价。
***
安迪在接下来的一周里做了很多事,他开车到镇中的商店,把零件买了回家。“和丹尼尔斯先生一个姓氏的表兄”,他如此介绍自己。偏远的郊区有很多不符合规范的做法,店老板没有在电脑上确认他的身份就把东西卖给了他。
安迪回到家,修好了压缩机,接着将暖气外机重新组装起来。他也检验了辅助制冷的功能——马克家的暖气机是很老旧的款,现在的新款暖气机很少附加制冷的功能。倒不是因为制作上的麻烦,而是夏天总是不够热,冷气功能一般很难用得到,如果不是为了某些植物的收获和结果,夏天就会更冷。
又三天后,蛇舌在晚上来过一次,他把仪器全部收走,留下一些新药。安迪没有钱给这两个黑医,他只能送给他们一些苹果酱,酸甜又粘稠的、马克自己做的苹果酱。蛇舌留下后续药单,安迪把它收在一个信封里。他需要钱,有了钱才能买得起那些药。
现在他一点儿也不怕被抓住了,如果不是担心他被抓住后马克没办法生活,他简直毫无畏惧。他可以走在太阳里,和人交谈,去市场或者餐厅。他的所有勇敢都来自于马克——他想要马克活下去。与那天晚上他捅了他一刀之后想要他活下去的恐惧心情不同,如今他带着期待,希望马克能够好好地、更加舒服地活下去。
这一片谁都很了解谁,安迪试图伪装成马克去打工,但好像所有的人都知道丹尼尔斯先生是个倒霉的瘸腿。安迪只能宣称他是安迪。丹尼尔斯,马克的远房表弟。他希望搞到一个假身份id,可是他不能再去麻烦雷尔诺警官,他已经麻烦他太多次了,而且他们的关系在那通电话之后就已经结束。
不过在乡村里,总是有不合规的地方,没有人在聘请你割麦子的时候要求你在复杂的系统里验证身份id。
安迪找到的第一份工作是去农田里驾驶翻土机,他很擅长干这个,他知道所有交通工具和农业机器的使用方式。他搞不懂他的制造者是怎么回事,要给一台xìng_ài机器人添加“驾驶翻土地”、“修理压缩机”这种技能。好吧,他连翻土机也能修。当天,安迪在干完了活之后,还顺手修好了雇主家里的一台发电机。
于是,有更多零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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