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拉住长春:“我们走。”
“新京”的风貌同离开前大不一样了。郊区被大片地开辟出来,新增的街道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原有的街道也拓宽不少,空地上种植了密密麻麻的树苗连接成绵延的绿化带。许多新建筑拔地而起,仅是一个高大的骨架也能看出贯注其中的雄心。
忽略掉街上随处可见的巡逻警察和沿墙贴得到处都是的日满亲善宣传画,当成单纯的景致欣赏倒还过得去。哈尔滨这样说服自己,拿着在火车站外买来的城市地图,先走过顺天广场,往北转到大同大街,再向东北的斜街折去。伪满帝宫就在这座新城的东北方,尽管不指望能撞上什么要人,这也是他们必须留下一眼的地方。
哈尔滨完全融入了角色,身边的长春就不那么妙了。长春的眼光在任何一处都待不住几秒,似乎不知道该把注意力放在哪里,每遇到迎面而来的警察就要停顿两下。到后面倒不迟疑了,步速却越来越快,好几次哈尔滨提醒他,他正常走一会儿又快起来。
哈尔滨跟在他身后,也不敢专心看风景了,生怕长春一个恍惚做出遭人怀疑的举动来。自己也时常装作不经意地摸一下头发,然后看看手指,确认染发剂还在发挥作用。他一头浅色发太过显眼,早在出关前就染成黑色了。
胆战心惊地又走了一阵,哈尔滨胳膊被掐了一下,扭过头去,长春对他说:“我没事了。前面在想事情……”
哈尔滨舒口气:“你想得真久。”长春会有这种表现也不算太意外,只要设身处地考虑一下就能理解了,他也不好多抱怨。
两人并肩而行,偶尔说两句闲话,更多的时候默默无语。
时近傍晚,他们到达满洲国皇宫的广场前。
广场不大,上面行人寥寥,警卫倒占了多数。透过铁制的大门能隐隐望见宫内主体建筑的一部分,也不高大,是些屋顶铺着黄色琉璃瓦的二层楼房,采取传统的北方四合院样式,在它遮掩下能瞥见几个欧式楼房和东洋式殿阁的边角。暮春的夕阳照在琉璃瓦的边沿流光溢彩,静静卧在夕照环抱下的皇宫被衬托得温暖而安逸。
不过这幅情景在两个“游客”眼中就既不温暖、也不安逸了。他们隔老远就看到门上挂的横幅,写着恭迎日本使团前来交流访问之类。这时皇宫也不再寂静,里面涌出一批人朝正门行进,军警也开始吆喝着驱赶还留在广场上的人。不过他们把人赶到外围就截止了,并没有继续呵斥。
两人虽然有些担心,到底还是没被吓走,仿佛这趟新京之行要是没见到一个要人就白白浪费了一般。他们撤到外围的角落里观察,只见涌出的那一批人没有乘车,直接往广场步行而来,不过前面走着开道的警卫,后面跟着缓缓挪动的车队,排场依然十足。
人群越走越近。警卫们七手八脚在场中心搭起一个台子,那团前呼后拥的队伍中心的人迈了上去。在飘扬的太阳旗和五色旗下,那人有一副东亚面孔,黑色礼服笔挺,礼貌中透着不难觉察的冷漠。
震惊之下,两人的目光都定住了。哈尔滨见过这人,长春没有直接见过,也通过媒体而相当熟悉了。他是……
“恭请东京陛下发言!”
一般而言,一国首都因其地位尊贵,往往有个象征性的封号或爵位挂在身上,不过直接提升到“陛下”的十分罕见,东京被如此称呼似乎也只是近期的事。东京清清嗓子,还没开口就被台下一阵热烈的掌声盖过了,又咳两声才开始讲话。
他先追溯了自己去年第一次来新京访问时的见闻,尽管在满洲国正式成立好几个月后他才姗姗来迟,贵国政要们却不计前嫌,隆重接待了他,满洲人民的热情好客也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此后他公务繁忙,直到今天才有机会重返此地,并且是以个人的身份,为的就是答谢满洲国对他的情谊。
“东京以前好像不是关东军一边的人……”哈尔滨跟长春咬耳朵,“不然以两边的密切程度,他怎么会隔了大半年才第二次来访?”
“嗯。去年他来,应该观察的目的远大于访问。不过他第二次来了,还跑到广场上公开演说……”长春微微咬着下唇,道,“怕是和关东军达成基础性共识了。”
东京已经结束第一段讲话,将话题引向日满两族的传统友谊。“在场的有满族人,可能也有蒙族人、朝鲜族人和白俄人,当然也有我们这些日本人。【注3】过去,五个民族就互相的交流中种下了深厚的情谊,如今,在这片王道乐土之上,五族协和的美好愿望在各民族的共同努力下一定能实现。”
又是掌声。在这演讲的间隙里,东京环视周围,正好也匆匆扫过长春和哈尔滨所在的一角。等他再次开口,哈尔滨袖子一紧,紧接着就被长春扯着,尽量不引人注目地、缓慢却异常坚决地拖离了现场。
回到旅馆,哈尔滨锁好房门,才急忙问起长春怎么回事。
“我……”长春深呼吸好几次才平静下来,抬起来的脸仍有点失魂落魄的,“他好像看见我了。”
哈尔滨觉得这纯属臆想:“不可能?我们离他那么远,他注意到有两个人就不错了。”
“常理上是这样的。可是我就是觉得……他真的看到我了,我们还有一个瞬间在对视。”
“我看得很清楚,他一眼扫过,没有多做停留。你……”哈尔滨担忧地扶住他肩膀,“还好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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