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念怎么样了?”
高昆刚想故意说:“死了!”又想起当年林世严以为李念死了的时候,那以头抢地不要命的架势,只好将话收回,气咻咻道:“不知道。今天一早就找不见了。”
林世严眉头微皱:“不见了?”
高昆:“只怕是怕老夫见他伤心,寻了个地方自我了断罢……唉?人呢?”
话未说完,眨眼间面前的林世严也不见了。
林世严飞檐走壁,不一刻竟沿着曾经和阿念走的老路来到了山里。他迷茫地看了一圈周遭,企图捕捉这种熟悉感。然而毕竟多年未曾再来,他并未能立刻想明白。他到处走了走,低眼看到一条似曾相识的山路,便毫不犹豫地走上去,锐利的双目不断扫视四周,想找到阿念的影子。
一路上,林世严渐渐想起了这座山,还有曾经和这么一个人背着箩筐上山采药的情形。
清冽的山泉,早开的杜鹃,还有比花还好看的人。
林世严浓眉紧蹙,脑中不断回忆起当年的事。他想到在黑暗中,阿念将脚搁在他的腿上,由着他按摩穴位。阿念央求他一道上山采药,气息就在他的耳边,他无论如何也拒绝不了他。他又想到将阿念拉到身前,他的头顶正到他的鼻子那处,竟是比去年还长高了些许。然而仍然要弓起背才能吻到他的嘴唇。他想到那求而不得的苦痛,失而复得的狂喜……
林世严越走越快,走到半山腰处,猛然一棵李树跳入眼帘,树下痛苦地蜷缩着一个人,是阿念。那一刻林世严彻底忘了自己的身上被种了食言蛊的事。他扑上去手忙脚乱地将阿念扶坐起来。见他口中都是鲜血,他顿时惊慌失措:“小念?小念?是我!是我严哥!”
看到阿念眉头微蹙了一下,林世严仿佛刚才从噩梦中醒来——他还活着,并没有死……
他微松了口气,小心地让阿念靠着树坐着,从衣服里掏出那颗解药:“小念,我带了解药来,咽下去,我给你找水。”
阿念虚弱地睁开眼来,看到林世严紧张的表情。他以为自己在做梦,对着以为的幻想痴痴笑了一下。感觉到解药送到口边,下意识张嘴。吃到了解药的苦味,方才有意识嚼了几下,带着血一道勉强咽下肚中。
林世严去小溪边取了些水令他服下,用袖子将他嘴角的血迹揩干。直过了近一盏茶的时间,阿念的眼神方才慢慢恢复清明。目光聚焦数度,看清了身边的人。
“严哥?”他虚弱地说,“真的是你……你真的回来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说着眼一热,眼中浮起了泪。林世严一把将他抱住,独臂轻轻抚摸他的后背:“对不起,我回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阿念受了几日的折磨,看到林世严心疼的眼神便再抑制不住,抱住林世严哭了。仿佛和他在一起,阿念便不用坚强,可以像个孩子一般撒娇。
林世严侧首,在阿念的脸颊和额上亲了又亲。直等到阿念将这苦痛发泄干净,方才平静下来。
阿念哑着嗓子问:“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林世严:“我记得。”
阿念的眼湿漉漉的,仰视着林世严:“真的?你全都记起来了?”
林世严摇头:“不。我每日都在逼毒,终有一日会全部想起来。”
林世严看到李树下,他们的身边有个小小的墓碑,上头并没有刻字。
“这是你的衣冠冢。”阿念解释着,便笑了出来,“五年前我以为你真的死了,将你的衣物埋在了这里。”
说起死字,林世严一怔,发觉自己违背了誓言,竟没有因为食言蛊发作而丧命。
阿念:“怎么了?”
林世严微一想,便明白了。他摇头:“不,没事。”
毒门里。
丫鬟:“小姐,你为何要放他走呀!你为何不给他下真的食言蛊?他一下山,哪里还会再回来呀!”
采苓趴在桌子上,撅嘴抱怨道:“哎呀!我已经够烦了,能不能给我安静点呀!”她抓着林世严曾用过的木簪来回翻看,自言自语似的说,“我又怎么留得住他呢?我若留不住他,爹爹一定会把他杀了的。那就宁愿他再也不回来,我就当他已经死了。”
她好似是想开了似的,腾地站起来,想要将那木簪丢出窗口。却又不舍,只好将它收进梳妆盒里,赌气道:“这又呆,又笨的木鱼脑袋,本小姐才不会看上他!讨厌的木鱼脑袋!讨厌的木鱼脑袋!!!”
丫鬟小心翼翼地送上一杯热茶:“小姐,喝点茶消消气罢?”
采苓夺过茶杯,一把扔到窗外:“讨厌的木鱼脑袋!!!”
从此,毒门里再也没有人敢提起那“李”字。
半年后。南京。
林世严背着行囊,阿念提着药箱,立在金陵药铺门口,与高昆道别。
高昆对阿念挥手:“走罢,走远点。你这点三脚猫的医术,远远不够看的。多学点,多看点。但是呢,等你们走累了就回这南京城。老夫只要还活着,就在这儿等你们。”
阿念感激道:“这几年多亏师叔照顾,弟子定当谨记教诲。”
弯腰深深一拜,便与林世严一道回身,往出城的方向走去。
此时正值春日。一路上,桃李满巷,粉白的花瓣落了一地。林世严的大手牵着阿念的手,一高一矮的两人走在飘落的花瓣间。
“去哪儿?”阿念问。
“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是你的狗。”
阿念噗地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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