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件里讲的是他如何市侩,如何小人,如何薄情寡义,认钱认权就是不认人。
唐远把文件还给了张舒然。
张舒然接到手里,随意丢到一边,“不信?”
唐远没出声。
张舒然很无奈的长叹一声,“你要是不信,可以自己去问他的上一家公司领导。”
唐远掀开被子下床。
“眼睛看到的你不信,耳朵听到的你也不信,”张舒然把他按回床上,弯腰直视他的眼睛,“是不是非要亲眼所见才能死心?”
唐远忽然笑了起来,“有时候亲眼所见的反而更假。”
张舒然愣住了。
就这么会功夫,唐远已经从床上下来,穿上了外套。
张舒然说,“小远,你要躺着养伤,不能任性,不然你的头会留下后遗症,还有你的腿,你不是要跳一辈子的舞吗?”
唐远受伤的头跟腿都条件反s,he的传来一阵抽痛。
张舒然心里涌出几分心疼,随后一点点变成了y-in郁,又在极短的时间被温柔取代,“好在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裴闻靳没有拿到印章,也没碰到你。”
唐远的眼神飘了一下。
只是那么个细小的表情,却被张舒然给捕捉到了,他从床前站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动作太猛,还是什么原因,身子晃了晃,险些没站稳。
“小远,你疯了。”
张舒然内敛温厚的外壳第一次裂出一条缝隙,随时都会四分五裂,他扒着头发,口中重复着,“疯了,小远,你疯了。”
唐远拉上外套拉链,直接拉到顶,他把瘦白的下巴缩了进去。
张舒然转身走出房间,他走的极快,身形仓皇的有些可怜,像是只要稍微走慢一点,自己就会做出什么事情。
唐远站不住的坐回床上,低头看自己受伤的那条腿,现在抖的不成样子。
口腔里的血腥味浓郁,唐远用手捂住脸,喉咙里发出近似呜咽的声音,头还是一阵阵发疼。
过了十来分钟,张舒然回来了,发梢s-his-hi的,手上也是,身上隐隐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他安慰唐远,更像是在安慰自己,嗓音嘶哑得厉害。
“没事的,走错了路不要紧,只要别一条路走到黑,能回头就好。”
唐远的头更疼了,眼前的所有东西都在旋转,他把手抄进外套口袋里面,指甲掐着手心,声音嗡嗡的,“我要回去了。”
张舒然抓住了唐远的手臂。
那是失控的力道,唐远有点疼的蹙了蹙眉心,他的脸色白到发青,“你让我想想,我回去想想。”
张舒然抓着他的力道不减半分,有些失望,“在我这儿不能想吗?”
唐远抬头看去。
“你睡一觉,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公司。”张舒然温声说,“不管出什么状况,我都会在你身边。”
唐远坚持道,“舒然,我想回去。”
张舒然摸着他乌黑柔软的头发,“你喜欢裴闻靳,要你很快放下是不可能的,但是长痛不如短痛,小远,你要及时割舍。”
唐远挥开头上的手,又用力钳制住了,“我要回去。”
张舒然垂了垂眼皮,视线落在钳制住他手腕的那只手上面,看着那只手的指尖泛白,发抖。
周遭的气流悄无声息凝固了起来。
唐远喊发小的名字,声音绷的很紧,他在压制着什么,“舒然。”
张舒然一声不吭的看着唐远,许久后他才开口,“回去能好好想一想?”
“能,”唐远说,“我会好好想一想。”
张舒然看起来很沉静的样子,冲他微笑着说,“好,那你回去吧。”
唐远走出房间,整个后心全是冷汗,里面的衣服s-hi答答的贴着后背,这让他忍不住直打冷战。
他下了楼,听到楼上的房里传出巨大声响,顿了一两秒就继续下楼。
来时唐远是从后门坐着轮椅进去的,离开的时候也走的后门,只是丢了轮椅,拖着腿一深一浅的走在雪地里,他在张舒然那儿除了咳嗽的时候流出生理性泪水。
之后从听见录音到现在,一滴眼泪都没流。
“哟,牛逼了啊。”
唐远得意的吹了个口哨,嘴角上扬着,眼泪却毫无预兆的流了下来,他怔了怔,赶紧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骂骂咧咧的闷头往前走,不知不觉走到了桥上。
这会儿他搁在外面的两只手冻的通红,快僵了,身上倒是热乎乎的,出了很多汗。
桥上没什么车,有个老头盘腿坐在边沿上,面前摆着个小瓷盆,里面就几个钢镚跟一点碎雪。
唐远走累了,堵在心口的那块冰也融化了,他慢慢的踩上台阶,停在老头面前粗声喘气。
老头好似是睡着了,没动静。
唐远也不管雪地里凉不凉,周围有没有记者蹲点就一屁股坐了下来,搓着手哈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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