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人不愿出门,顾亦言也无所谓,在家里的时间愈多,小家慢慢开始有模样了。衣柜里,总会摆上顾亦言的几条内裤、几双袜子,烟灰缸顾斯人买了高级的,茶叶,顾亦言爱喝红茶。上星期,公寓淋浴房的门坏了一次,在顾斯人洗澡时玻璃突然碎了一地,效果不下于地震,他自己找开发商理论,吵架吵到面红耳赤,完后在日记里自得:原来我这么会吵架。并配了张九品芝麻官的截图。而尽管顾亦言再不认可,可当与他一起合桌而坐(他家的客厅是榻榻米式的),透过纸灯笼映出的清弱的光,边吃着家常菜,边被他时不时地询问“今天的菜怎么样?会不会淡?……你别光吃肉不吃青菜啊”时,那种温馨的感觉也被渐渐地悦纳了,像是这真的是最适合他们的相处方式,非常值得被珍惜似的。
可他却开始考虑回家的事情。
是他姑姑给他打来电话,说顾亦言天天在外面花天酒地,四十五的人却还跟个三十出头的小伙子一样拼,要他也多关心一点他爸。他生平第一次被他姑姑严厉地指责,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顾亦言也出了点小事故,那辆开惯的古斯特撞了辆面包车,幸好当时在拐弯,顾亦言车速放得缓。他挂了电话,东西都没收便想冲回w市,给顾亦言打了电话,火急火燎地问:“你在哪儿?”顾亦言当时就在应酬,入他耳朵的是男人们在醉酒后你来我往的荤话。“在外面。”顾亦言如实回答他,说着和其他人碰了碰杯子,爆出大笑。他的心提了起来,喉咙很干涩:“你出车祸怎么都不告诉我……?”“哦。”顾亦言顿了顿,又笑了一下:“姑姑跟你说了?”“你为什么不说?”“怕你担心我就没说,我没事,你别紧张。”“你应该告诉我的。”“嗯啊,”顾亦言敷衍的语气:“待会打给你。”电话挂了,他靠在已经打开的门边,他想:要是顾亦言出了什么事的话怎么办,哪怕只是受了点伤……
四月中旬,天气忽冷忽热,公司里不少同事得了感冒,请假的请假,早退的早退,办公室里一片萎靡,顾斯人却坚挺地带病上班,大伙儿都说:你也得给我们留点活路啊!
私下里,他只和文菲通了气,说他也可能要辞职。文菲发现他的反复无常:“你不是上星期才和我说最近工作越来越有感觉了嘛,怎么忽然就……”“嗯,家里有点事。”“这样啊……”文菲不禁叹了口气,的确家庭对任何人来说都很重要,没事时可以当做避风港,可一旦有事就必须喊“到”。
“没事,我就是和你说一下,其实我已经想好了,等老板出差回来就告诉他,争取月底走吧。”
“要这么急吗?”文菲苦笑:“那老板又该头疼啦,一个个培养出来了就走。”
“我还没培养出来啊。他应该没你走的时候那么头痛。”
“哎,心疼他。”
“那你回来啊。”
“不了,我很喜欢现在的工作呢。”
顾斯人听文菲谈起新的工作,新的环境,说真的文菲的适应性很好,在哪儿都能如鱼得水。
“其实我也很喜欢现在的工作。”顾斯人状若无心地提起,文菲立马扑哧一笑:“你是受虐狂吗?其实张姐对你真说不上照顾,本来她该拍你马屁的!也不知道为什么。”
“可能她在我爸那儿受了气,就冲我发泄吧。”顾斯人随口猜测着,不过也不是没可能啊!原来文菲也觉得张姐对他不好哦,他还曾天真地认为:是在有意地磨练他呢。
“如果喜欢这份工作那就回家以后再找份差不多的呗!反正你爸是顾亦言,不愁没这样的工。”
“喂……怎么说话呢?”
“我这是羡慕嫉妒恨呢,大少爷。”
顾斯人和老板说要辞职的事情,结果老板给他唱了好大一出苦情戏,毕竟整个公司就二十来个员工,文菲走了新人没招进来,现在整一个二十缺二,于是老板心痛至极。
“真要走?”老板再三确认,他点点头,反而坚定了决心。
“我对你不够好?”老板贱兮兮地问。
他尴尬地说:“很好。”本来还挺抱歉挺内疚的,可被老板这么一挽留他反而迫不及待地想走,他最怕这种人情战术,会很不知道怎么处理。
四月的傍晚,天色终于阴了下来,顾斯人走出呆了一年多的写字楼,就像他第一天刚来这时一样,马路上,仍然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路面的路灯不全都是好的,工人正在整修,坏了的那盏下面没有虫子,而亮着的那些下面聚集了若干飞虫,嘈杂晃得人眼花。人声,喇叭声,脚步声,蚊虫的嗡嗡声,还有流行音乐声,每一种声音都不纯粹,互相交杂在一起,像一张大网朝他扑来,他愣怔了几秒,感性在这一刻忽然被放得很大,和所有城市人一样,他也害怕未来,他已经知道了自己为什么要来这,可现在却又这么匆忙地要走了。
有时候生活并不容自己决定,是这样吗?又或者说,决定自己的生活并不意味着就保有信心,更多时候,人只是在相应的环境下衡量,这种衡量或者感性或者理智,但没有正确不正确之分,,因为最后依然是自己要为之后人生的好或者坏负责。
“我要走了。”
留下在a市的最后一篇日记,他收拾出为数不多的东西,一些小样的家具和盆栽就留给后来人吧,随别人用也好丢也罢。从房东那拿回押金以后,他再望了一眼这间住了一年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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