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用左手支撑身体,让自己靠在一边的倚柱上,浓眉紧促,料想是疼痛异常,连他也忍不住蹙起眉毛,鬓角两缕斑白的头发,在昏暗的烛光中闪烁不定。梁无尤看在眼里,手中的剑低下了几分,看起来他应该对自己没有多少恶意。男子调整了一下身体,看了看身旁的女孩,又看了看窗外,纵声吟道:
“经年空城著新木,
座下盛宴入旧樽。
几度红颜销枯骨,
来去沧海往成空。
琴音未了剑气近,
风云势散海天平。
一去瀛台千里路,
纵横潇洒意难平。”
一曲吟罢,悲壮雄浑,梁无尤仿佛看到了英雄末路的悲哀和倚剑天下的潇洒,对眼前之人生出了几分钦佩和歉意。忽然门外有人声传来,询问是什么吵吵嚷嚷,梁无尤高声应答:“是我随便呼喊几声,没什么事。”听到门外人声渐远,梁无尤试探道:“你刚才说的交易,是怎么一回事?”那男子定定看了梁无尤一会:“也罢,事已至此,就不知对你是福是祸了!你靠近一些。”梁无尤已经对他再无戒备心理,靠了过去。只听到:“我见你舞剑之姿,毫无章法姿势。气息不匀,想来也不知收放。我因与人决斗,运功过甚,导致内脏俱损,纵然内力深厚,也支撑不久了。但我可以教你几招精妙的剑法,亦可传你一门吐息之法,你若勤加练习,这杭州城恐怕难以困住你,天下之大,也可以挥剑展翅,闯荡一番。”
梁无尤听得此言,心头大喜,连忙跪下身来,行礼道:“若我能学得一招半式,便认你为师,甘愿侍奉左右!”想来梁无尤学艺心切,当时就模仿起府外游侠的作风,行起拜师礼来了。
那男子微微颔首,轻笑道:“莫要着急,你可知我是谁?”梁无尤这才想起,自己连对方名字都不知晓,笑了摇头,答道:“但我知道你必定是一位大侠!只有大侠,才可以吟出如此悲壮的歌曲。”那男子摇了摇头:“何谓大侠,何谓江湖,其实连我也无法明白,一入江湖,就算穷我一生恐怕也无法走出去了。”正了正衣襟,肃然道:“我本名林远,旁边的是我的女儿,名叫林清儿。我被仇敌追杀至此,虽然拼尽内力,让他伤了根基,但其必然会派遣手下过来追寻。你且过来,背对着我坐好。”梁无尤依言端坐,林远左手中指竖起,凝聚了一丝内力,从他后脑一路向下滑动,至脊椎下方约三分之二出,缓缓将内力输了进去,梁无尤顿时感觉此处麻痒难耐,正欲转身,却听林远喝道:“闭目凝神,用力呼吸,然后将精神集中于此处。”梁无尤强忍不适,呼吸一口,静静感受着那一处关窍,哗然间如流水轻轻拂过,感受到了一丝暖意,他轻轻用意念轻抚此处,呼吸合着节奏也展现出一定的规律,不知不觉,已然呼吸百余来回。林远似乎精力不支,松开手指,闭上眼睛问道:“你可感受到呼吸的规律与涌动的暖流?”梁无尤点头称是。
“这便是真气了。以后静坐无人,你可自行调整呼吸,找寻刚才的感觉,每日一个时辰即可有所体悟。”梁无尤连连答应,铭记在心。
在回想了一遍刚才的感受之后,梁无尤问道:“师父,你说的交易,不止这些吧?”林远乍闻师父二字,颇为震动。思索一番,说道:“你既然拜我为师,我不能只传你吐纳之法,本欲教你剑术,可我此时身受重伤,无法动武。我女儿虽不甚精通我的剑法,但她来教你,没有任何问题。此时我有一件天大的要事,你先帮我办妥,等她醒来,我会给她说明其中缘由。”说话间,如同下了很大的决心。
“什么事情,会让林师父如此紧张”林远并未作答,缓缓拿出身后的东西,赫然也是一个剑匣。梁无尤只见剑匣装饰之精美,对比起自己日间买的剑匣,顿时感觉自惭形秽,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林远叹道:“此剑名为青侯剑,是我师父临终之时留下的,我跟随他多年,竟不知他有如此宝剑在身。我因此剑惹来杀身之祸,本欲销毁,念在是师父遗物,不忍于心。你今夜便将此物拿好,偷偷潜出杭州城,一路向北,走上大约三百里路,有一个叫风凌谷的地方,此处原是前朝的一块墓地,平日里无人涉足,我少年之时惹是生非,曾经在谷中住过半年。你找一个幽静之处,埋掉此剑,好了却我一桩心事。”
梁无尤看到此剑心痒难耐,听师傅说要埋掉这样的好东西,极为疼惜,林远看在眼中,郑重地说道:“剑由人使,毕竟乃身外之物。此剑不能久留于世。有些事情你不必知晓,只需按我说的来办就是。”梁无尤连连点头。“事不宜迟,你这会就出发!”听闻此言,梁无尤答道:“我知道府里的一处隐秘的贮藏室,你们都有伤在身,还是不要被其他人发现的好,在那里你们也可以缓和伤势。”话语间,已经将此二人当做是自己人了。林远点头应许。
梁无尤趁着夜黑,将林远父女背到了储藏室,里面食物俱全,想来可以支撑到他回来。林远看到梁无尤如此细心,欣慰一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梁无尤精神一振,答道:“梁无尤。”林远听罢,说道:“夫唯不争,故而无尤。无尤无尤,但愿无尤。我传你的吐纳之法,名为风息诀,你路上千万不可怠慢偷懒。我料想不出今夜,就会有人来杭州寻我,事关紧急,你一切从简吧。”
想到此事,梁无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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