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已去,生者如斯。”孟奕煊低声念道,不知道是在宽慰这些人,还是在宽慰他自己。
在国主咽下最后一口气后,面白无须的太监们素着脸,抬高音量,拉长语调,一声声向外宣布国主薨了的消息。
浑厚的丧钟响起,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此时不论大家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面上倒是如出一辙的悲戚。
国不可一日无君。哪怕再伤心,该办的章程还是要走。病重的国主在清醒之时早已暗中立好了传位诏书,交给了他最信任的丞相。
“奉天承运国主,诏曰……朕即为二十有一年矣,海内合情,天下太平。民有所安……二王子元封毅,人品贵重,甚肖朕躬,挫折不可夺其志,巨惑不能动其心。朕欲传大位于其……”
诏书写的很晦涩,意思却很明白,国主把王位传给了二王子。
孟奕煊微微弯唇,不论国主对他态度如何,但择人的眼光却很不错,这几位王子中也唯有二王子目光最为清明,堪有大用。
二王子还没谢恩接旨,脸上泪痕都还没干的大王子就噌的一下先从地上站起来,意有所指的盯着丞相,一字一句道:“不可能!丞相可是老眼昏花看错了。”他将“错”字咬的极重。
丞相耷拉着眼皮看了他一眼,将这道诏书先发给了二王子后,才慢吞吞又从怀里掏出另一份诏书。
大王子双眼通红的盯着这份诏书,心中有不详的预感。
果然,等丞相念出诏书内容后,大王子及其党羽皆愣在原地。无他,诏书中竟是将他这些年搜刮民脂民膏,陷害手足,意欲伪造诏书的罪行写了个清清楚楚,不容辩驳。
若大王子在诏书发布后没有异议,这份诏书就将不见天日,否则便会是现在这种情形。只是这毕竟是王室丑闻,因此最终判决也只是叛其与生母、发妻等一众入王陵守墓。
而诏书还不止这一份,还有一份是下令软禁四王子的。因为大王子的确欲伪造诏书,只是这毒却不是他着人下的,而是另有其人。
大王子若是还不明白原以为被他收买的丞相竟从头到尾都未曾站在他这一边那才是真的蠢到家,他恨恨的大手一挥,将自己备好的后招亮了出来——带兵逼宫。
无数士兵携着森冷的兵器闯入殿中,将众人团团包围。兵荒马乱间,再无一人再注意到孟奕煊,除了不知何时悄无声息落在他身后的季臻然。
感觉到身旁熟悉的气息,孟奕煊唇角弯了弯,又很快平了下去。
然而丞相既然从未站在大王子这边过,又怎么会不对他多加提防。在大王子喝令将士为其斩除障碍后,刀尖却是齐齐对准了他。
一场宫乱,尚未开始就已结束。
孟奕煊从头到尾都没动过,只在丞相带头叩见新国主后跟着跪地俯身,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位新国主——元封毅。
新国主继位后,登基大典的日子未曾派人来朝天殿算过,自行决定了日期,连知会孟奕煊一声都没有,像是彻底遗忘了这里。
朝天殿原本侍奉孟奕煊的自然不止小道童一个人,但在门可罗雀的情况下,渐渐地,朝天殿只剩了三个人。
孟奕煊也不在意,人走他绝对不拦着,还有心笑问院中正摆弄酒菜的黑衣侍卫:“你怎地还不走?我这里可养不下你了。”
这是真话。国主的遗忘那是彻底的遗忘,连俸禄都不给发了,再这样下去,孟奕煊就真的要体会一下什么叫连锅都揭不开了。
季臻然闻言,直起身来,扭头朝他笑着眨了下眼睛:“我养得活自己。”所以我不走。
孟奕煊突然又问:“要说我也是有点实力的,你说国主为什么敢直接就忽视我,他就不怕我一怒之下诅咒他丢了王位吗?”
不等季臻然回答,他就自问自答道:“因为他有所依仗。”
因为元封毅认为自己所依仗的绝对能胜过自己,所以他无畏。
那元封毅所依仗的又是什么?
孟奕煊却懒得往下猜了,哪怕他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他也不想管了。他抬头看了一眼夜空,今夜恰好是满月,月色很美,可他一点欣赏的心情都没有。
“你不走吗?”他说,“可我想走了。”
他在这里,已经停留的够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绯绯:心虚上线。
小天使:打爆狗头。
第58章 气死我了
背对着孟奕煊的黑衣侍卫身体猛地一僵, 而后他将手中的瓷瓶轻轻放在石桌上,转身若无其事的扬唇轻笑:“国师大人是打算彻底离开国师府?”
“也好。”他自顾自的点了下头,眼中带上点怀念般的笑意, “相比起拘束的朝天殿,属下也其实更喜欢在露草山上的生活。”
“季臻然。”孟奕煊打断他,音量如常,语气却冷了不少, 看着眼前男人的眼神十分复杂,有失望, 有不解, 还有其他莫名的情绪,“你不要装傻, 你明白我的意思。”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连名带姓的称呼季臻然了, 此时这样喊道,像是在好不容易拉近关系的两人之间竖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季臻然开始脸上还有些疑惑不解,最后却在孟奕煊仿佛看透一切的神情下逐渐归为平静,惯常上扬的唇角抿平, 无端透出了些y-in冷的味道来。
静默了几秒, 他微微侧头,又重新扬起笑容, 明明还是一样的笑容,却完全没有之前的温情, 变得邪肆又危险。
“什么时候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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