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念,就是二十三年。
一经诵罢,屋外天色也渐渐暗下,照往日的安排,此时易常骅应该在厢房用过晚斋,准备休息。
而今日,显然会拖些时间了。
“易施主可还念着贫僧那位文姓的有缘人。”
“弟子念着。对他,弟子从不敢忘,也不愿忘。”
俊美的和尚听到易生的回答,不恼不怒也不悲不喜。他只是闭着眼,继续拨动着手中的佛珠。
“道家有言,人皆三魂七魄。佛家亦有此说,《地藏十王经》有云,于阿赖耶识开为三魂,识所变现七转为气魄。三魂,胎光业魂神识、幽精转魂神识、相灵现魂神识;七魄,指雀阴魄神识(舌识)、天贼魄神识(耳识)、非毒魄神识(眼识)、尸垢魄神识(身识)、臭肺魄神识(鼻识)、除秽魄神识(意识)、伏尸魄神识(末那识)。素世人皆有三魂七魄,缺一不可,多亦不得。但易施主,从二十三年前,你踏进我寺那一刻我便知道,你与常人有所不同。”
和尚的话语像是一篇瑰丽繁复的经文,易常骅头一次听的有些茫然,他不知道对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却又莫名的……隐隐有几分奇怪的期待。
和尚并没有等到易常骅发问就继续说了下去。
“常人三魂七魄,不多亦不少。但易施主你,却徒多了一魄。此魄令易施主病不缠身,眼目清明不受奸邪所惑。但其缘何而来,又缘何而为,只有易施主你自己明白。虽然易施主心中情分未尽,但这场情缘已了,情丝已断。那些人和事,施主看开且罢,若是看不开,来日必将铸成大错。”
这段话说完后,这俊美端庄的和尚便站起身来抚平了衣袖,告了一声佛号后转身走出厢房。
门口送斋的小僧弥等候了许久,他在见到屋内披着茜红袈裟的人出来后,才端着给易常骅的一餐晚斋进了门。
一夜尽,天昼明。
这第二十三年的一个月就这样过去。
次日,早就安排过的司机来寺院接走了易常骅,而他们的目的地却并非易宅,而是他二十三年以来从未去祭拜过的,文曲然的墓。
l市并不远,坐飞机只需要两个多小时。文曲然墓碑的地址,易常骅早就烂熟于心。但因为那延续了二十三年的误会,误以为文曲然一直憎恨着自己的易常骅从不敢踏足埋葬着他的这片土地,无论易常骅是多么的想念他。
但是现在,他来了。
当易常骅在司机的陪同下来到l市的东郊墓园时,他正巧遇到了来祭拜文曲然的文瞬和易生。
易常骅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因为今天是文曲然的忌日。让易常骅意外的,是文瞬怀里抱着的那本书。
“易叔叔,您来看我父亲了啊。”文瞬见到易常骅后友好的打了个招呼,“您这是第一次来吧?”
“嗯,”易常骅点点头,“我以前一直不敢来看他,我怕……他恨我。”
听到易常骅的话,文瞬脸上露出些许哀伤,然后他像是决定好了什么一样,将一直抱在怀里的书递到了易常骅的面前。
“我本来是想在我父亲的墓前烧给他,但是一直没忍心。现在想想,留给您应该是最合适的。”
易常骅用几乎有些颤抖的手接过了文瞬递来的书,翻到最后自己写了字的那一页时,他一眼看到在自己写的那行字下多了一个墨蓝色的俊逸字迹。
并不是多么长或多么感人的话,因为那只有一个字——好。
当你看完这本书时,我就接你回家。
好。
这是一场坚持了二十三年的等待,也是一个错过了二十三年回应。
“好了文瞬,我们回去吧,伯母还在家等我们回去吃饭。今天也是你的生日,别忘了。”一旁的易生揽着文瞬的肩膀提醒道。
曲然的忌日是这个孩子的……生日?
易常骅忽然意识到当初他和文瞬的初见,想到文瞬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对自己和易生过于相像的容貌有什么反应。现在想来,文瞬是根本不在意,还是因为看不出什么而无法在意?
有着足够阅历和丰富知识的易常骅想起自己曾无意间看过的一本书,书里曾提到过一个无法治愈的奇怪的病症——脸盲症。
“常人三魂七魄,不多亦不少。但易施主你,却徒多了一魄。此魄令易施主病不缠身,眼目清明不受奸邪所惑……”
和尚的话回荡在易常骅的脑海中,易常骅捂着自己那颗骤然加速的心,忽然一脸满足的笑了。
“这是你父亲曾经送给我的,作为这本书的回礼,它现在是你的了。”易常骅脱下手腕上缠绕的佛珠为文瞬带上,“早些回家吧,别让你母亲担心,我在这里再多看看曲然。”
文瞬点点头,道了别后和易生离开的墓园。在即将走出墓园时,一直紧跟在文瞬身边的易生忽然停下了脚步,易生不自然的停顿让文瞬觉得有些奇怪。
“怎么了?”文瞬问。
易生在文瞬的疑问里飞快收回了目光,“没什么,走吧,别让咱妈等急了。”
文瞬被易生那句“咱妈”叫的心头一暖,一时也忘记继续深究刚才的问题。
他不知道,在易生目光的尽头有着一个和何萧几乎完全一样的背影的,步履蹒跚的守墓人。
而那守墓人正挑着水,一步一步的,向他们刚刚离开的那块墓地走去。
有些事,有些人,施主你看开了吗?
我看开了,也明白了。
身后忽然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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