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想让司簿房在记录名册的时候,哆嗦一下,多写个自己的名字呢?
皇后又不过目,其他地方的人也不会盘查,就算看也是全盘相信。
毕竟司簿房平时十分低调,从没有什么外露的争端,就算遇到委屈也是和谐调理,在太后皇后面前从来都是兢兢业业恪守本分,这一点太后就十分欣赏。所以由司簿大人批准的名字,一字千斤,没有人可以质疑。
任壬作为司簿房的一员,看到新上任的朱司簿表面上冷若冰霜无人理睬,暗地里收东西收到手发软,由同房姐妹描述时,表面是激动的,内心是哼哼这就是深藏不露型的大贪官我才不要学的。
门外扫雪的声音沙沙不停,院子里一片银白,竹子上并未多少积雪,却更青翠欲滴。暖炉火噼啪作响,宫中四处设有宫灯,夜幕降临之际橙黄青白由宫女一一点亮,映着雪色发出如玉般的颜色。
任壬想起任老太太院子里的琉璃灯。年幼不知事时最喜欢窝在寿园的楼阁上看夜景,一盏五光十色,照着石子小路两旁花草,异于白昼之景,如同随意泼墨淋漓尽致,又带着点踏实的感觉,实在是怎么看也不够。母亲几次三番催促教训都不听,老太太也是乐呵呵的不说话,后来……母亲开始打理生意时,不再管她,她却再也没上阁楼看过了。
墙角传来一阵笑声,仿佛喘不过气般。
“李依,你又看到什么什么了,这么好笑?”任壬靠在窗户上,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李依是她最先见到的住在这里的姐妹,人高高瘦瘦的,柳枝腰瓜子小脸,算得上美女之流,平日里交际说话条理清楚,没什么缺点。唯一的癖好——她的箱子里装了满满的话本子戏本子,每每看见悲欢离合满贯团圆的句子,总要哭笑一番再念出来给大家听,每次让宫里的小太监出去采买,别的姑娘是胭脂水粉,她是厚厚一沓小本子。
“只见姑娘掩面哭道,’那无良贪官恶事做尽,爹爹还未出生时便将祖母强抢杀害,我娘亲也没能逃过,他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公子你莫要管我,这点盘缠我送公子上京赶考,我要与那恶人同归于尽,待公子归来,定要帮妾身好好安葬。’公子做不忍状,流泪而去。两个月后公子赶考得状元归,贪官摆宴席接尘,席间见姑娘嫁与那贪官,于宴席上痛哭,贪官得知状元对姑娘有意,心有不忍,便将那姑娘赏给了状元。”
任壬:“……”
“这可真是我看戏以来最委婉的故事了,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可名状的事?难道那位姑娘竟是贪官的孙女不成,爷孙做戏倒还说得通,只是可怜状元被贪官瞧上了不说,还给贪官扣了顶帽子,还成了人家的孙女婿,算是个愚妄之辈了,说来他这十年寒窗到底在做什么?哈哈哈哈,不过理上一理,倒也说不清谁是谁非。”
“你这次看的,是什么?”
“《乌虚果》,上面没有署名,不知是哪位写的,不过这里头的故事表面看上去全是骗人的大笑话,细细深究却有一番滋味,柳暗花明别有天地。”
“这个故事其实是有的,结局是状元其实早就知道姑娘的贪官的关系,确是爷孙无疑,而姑娘说的也是事实,贪官早年对姑娘的祖母一见钟情,打听才晓得已经嫁人,过得并不好,夫家天天给脸色看,就狠狠心硬娶了过来,生了个儿子,谁知这儿子天生的无才无德,娶了个恶婆娘。这位老头子等恶媳妇十月怀胎产下孩儿便赶了出去。那姑娘遇见公子前恰好知道了这些,才如此憎恶。那老头最后见孙女嫁得好便一身轻松,写了封信给皇帝举荐状元做自己的接班人,就自尽了,姑娘才恍然爷爷对自己的好,趴在坟上痛哭流涕,发誓做个孝女,状元则休了那姑娘,辞了皇帝的好意,入了道馆,姑娘则终身不嫁,一生守孝。”任壬敲着窗户框子,娓娓道来。
“竟是真事儿?什么时候在哪儿的事儿,你不是诓我的吧。”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哈哈哈哈。”“得了吧,你个穷尼姑。”李依嗔怪一声,换个姿势继续看她的小本子。
任壬抱着膝盖,眼睛闭上。
那位姑娘生的风姿出众,怎么会安心的守得了孝呢?那时守孝半年不到,先帝微服私访,听闻这一桩事便去凑个热闹,结果惊叹于姑娘的美貌,便带回宫临幸了。
听说,是生了个女儿,难产离世。
外面雪下得越发大,只有风呜呜刮着,另外两位同住的姐妹何叶和孙绢出去见老乡还没回来,她们不喜欢安静的待着,总是希望找点什么事做,又不喜欢看话本子,也不喜欢像任壬这样时不时对着一个地方发呆,时不时的看看书。她们喜欢热闹,喜欢絮絮叨叨。
人们总叹息世事无常,不愿意面对接受突然而来的悲伤,很多人总是在面对困难逆境的时候退缩,一步两步甚至小跑着后退,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愿意冲上去,将悲剧从此终结使其不复降临人世。
正想着要不要出去采集些花瓣上的雪留作煮茶,门突然被叩响了。
“任壬姐,是宫外的信,任老太太快不行了。”邓小太监搓着手,递上一封熟悉的字迹。
上面只有一句话,是裴氏的笔迹。
“祖母病危,情况尚可,无需担心,自保平安。”
青禾
说起皇室子弟,文武百官无不扶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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