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有关程程的问题上。他可是一直记得一个名字、一个人,那个人叫丁力,杨叔叔说程程将来会跟他在一起。这可把他给吓坏了,他甚至偷偷为此掉过几滴眼泪,痛苦地觉得天空都灰暗了。为此他还专门去问妈妈桑,“丁力是谁?”
“丁力?”桑梓看看他,想了一想,“好几十年前他就死了,早就没他这号人了。”
哦——已经死了,骏骏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感到天空又立刻蓝上了几分。不过这名字还是在他心里扎下了根,成为心上一根不朽的鱼刺,时不时提醒他这个“情敌”的存在,不管这情敌是手机、马桶还是个早已作古的人物。
空调在墙上呜呜地鸣着风,程显坐在窗户边,跷着毛茸茸的两条腿。t恤和短裤把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包裹得紧紧的,温饱之余,他就免不得感到一股性的冲动。
岳骏声坐在旁边的地板上数钞票,看上去非常的忙。一只鞋盒子里整整齐齐地扎着一捆一捆数额不一的纸币,这只鞋盒子就是岳骏声的聚宝盆。自从程显开始每天给他付新水,数钞票就成了岳骏声最爱干的事情之一。他还专门用一个小本子,吭哧吭哧地在上面记账,记下五块的有多少张,十块的有多少张,五十块的又有多少张。当初程显随口说的干这件事给多少,干那件事给多少,真到了掏钱的时候,他又从来都是随心所欲。看都不看地,抽出什么面额的票子就是什么,统统拍到岳骏声手里,“给,小考拉!”
小考拉每每睁大了眼睛,望着手里的钞票,艰难地回想着什么,“程程,你给多了。”
程显就道:“嗯,那是给你的奖金。”
岳骏声又是一呆,抓着钱的手朝上摊着,看那神情,定是又在吃力地思考些什么了。
程显仰在椅子上,不说也不动。好一会儿,大概是看到小笨犬把钱数着数着,脸上又露出那种可怜的呆相。实在看不过去,他一把揽过岳骏声,对着小草包的嘴一亲再一吮,重重地发出“吧”的一声。
亲完了,他说道:“把钱收起来罢。”
“嗯,”岳骏声好像被他吻得更呆,不过好歹知道该做什么了。他当着程显的面,把钞票一张一张整齐地叠好,用皮筋捆住了,放进鞋盒,然后盖上盒盖,把鞋盒推回到床底下。做这几个动作的时候,他尽量低着头;他的脑袋瓜停止了思考,轻飘飘地在雾里打转。他的呼吸又疾又热,他的头脸像是在熏蒸汽。至于他的四肢,则软绵绵地使不上力,顶好马上有个什么东西来给他偎靠依附,——啊!这是程程第二次亲他的嘴,就那么一秒钟的接触,就对他产生了那么大的影响!他几乎感到自己像是生了病,既想笑又想哭,又想吓人的叫上几声。他是那么困惑,又是那么高兴,当然还有猝不及防的惊讶。他不知道程程为什么这样做,他又好像知道程程为什么这样做。他那即使只有六七岁的心灵,也隐隐约约预感到某种美好的悄然降临。而对这个美好,他也仿佛猜测期待许久了,——以一个六七岁心智的人特有的方式,而现在——
岳骏声抿抿嘴,像是突然下定了什么决心。他转身走到程显面前,眼里闪烁着只有儿童才有的那种勇气和羞怯交织的光彩。他望了程显一眼,像往常那样搂住程显的脖子,停顿了一下,就俯下`身吻住程显的嘴。
他吻得很轻,带着试探的犹豫,然而下一秒钟他就大起胆子,一点点加重地贴紧程显的嘴唇,舌尖软软地扫过那并不算柔软的唇面上。
于是轮到程显吃惊了。本来他颇有兴味地观察岳骏声的反应,心里对看到的反应很满意。他差不多已经发现,凡是遇上小笨犬呆愣无措的时候,只要亲一下嘴就能万事大吉,上一次是这样,今天看来也是。可是等到岳骏声过来搂住他,主动亲上来的时候,即使是历经血雨腥风的程显也不禁感到讶异——这是他所没想到的,甚至可以说从来都没想过;但无论想没想过,他都知道在这个时候该怎么做。
他毫不犹豫地吻了回去,带着不容置疑的热烈。他伸手抱住岳骏声,让岳骏声顺势坐到他的腿上,于是他们俩就坐在同一把软椅上接吻。
这是两个人第一次长时间的接吻,炎夏的太阳光透过竹帘筛落到他们身上,一条条浪似的金黄。两个人各自侧着头,在这个热吻里互相确认彼此的心意。如果之前两人心中还有什么疑问,经过这一吻都没有了;如果之前两人心中还有什么难以表达的话,这一吻都替他们表达了。谁都没有思考太多,就像程显没有去想他怀里的岳骏声只有六七岁的心智,就像岳骏声没有去想他这样子亲了程程之后会怎么样。一种简单真诚的爱意在两人之间流转,两个人同时感受着在相识相伴许久后揭开面纱走到这亲密一步的喜悦。喜悦中没有太多情`欲,只有情`欲那刚刚破土而出的芽苞,像春天里的蔷薇花蕾,在风中娇憨地招摇。
等到他们挨擦着脸停下,稍稍喘着气,岳骏声抿嘴去看程显,发现他的程程正在微微地笑。哦——微笑的程程是多么罕见!
于是岳骏声也忍不住笑了,更加搂紧了程显。那一刻,两人心中都又宁静又喜乐,抱在一处坐着,很久都没有说话,但谁都感到这比说很多话都说了更多。
二十五、
从那以后,一切都变得豁然明朗,日常生活中每一件事都被赋予了新的意义。小草包心中那一点儿天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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