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连昭说完,重重叩首。
原来连昭叫曲宜香搬出的那坛酒,是当年她自己在人间最后呆的地方。她自毁了金元,拿自己余下的转生换一个活佛的命。所谓九世善人,即是做了九世的善事,传说十世为功德修满,便可成佛,脱离六道轮回,不死不灭。
通常这样的人,更容易招来鬼魅的注意。曲宜香便是其中一个。她只是想借善人修行的小妖,道行已有一百年,不把凤连昭这样的小鬼放在眼里。
一切都在她的算计中,下符咒致使凤连昭卧榻不起,假装提议某城有名医,游说长生前去。长生信以为真,凤连昭看在眼里,却动弹不得。最后唯有毁了自己真身金元,来求观音大士。
曲宜香这时已经跌跌撞撞追到了观音观前,她还没进来便被一道金光打的飞出好远。她捂着疼痛的胸口往连昭那处看,只见连昭身在观音观里丝毫事情没有,只是不停的在磕头,随着她的动作,她身上的皮肤都在慢慢脱落。她好似浑然不知一般,一直念念有词。
观音像低眉慈目,手持静瓶,盘坐在坐莲上。未有任何动静,仅仅那尊观音像柔柔的看着凤连昭,也可能,是在看红尘里的世人。
姓江的道士不知从哪里走出来,收走了曲宜香,叹口气,本是哑巴的他说了声:“你即便魂飞魄散,他成佛后,也不会知道是谁为了他,永不能堕入轮回。”
老道身影一闪,便不见了。再转眼看着刚才凤连昭那边,却连半个人影也没有,只有地上她的衣物,上面还有微不可见的细尘,风一过便了无痕迹。
谁知后来凤连昭并未魂飞魄散,而是在某个时日,再度肉身重塑。机缘巧合下,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长生没回来了。
红衣女子喝完了最后一口酒,她朱唇微张,神情冷淡:“长生为她四处寻访灵丹妙药的途中,
路遇黑店。那家店看着普通平常,其实私底下运用邪术,以活人血养着店里的妖物。长生,就是死在了那样的店里。”
红衣女子缓缓起身,她的指尖抚过桌面:“长生来翠微居遭害时,不知是否恐慌过。他临死前,担心的是凤连昭,还是曲宜香。”
红衣女子回过头,眼里闪着萤光,面色惨白。孟萋萋这才注意到她衣服还在湿哒哒的滴水,酒香味更浓了。
“忘了说了,”她缓缓勾唇:“我叫凤连昭。”
孟萋萋没忍住,一个鸡腿从嘴中喷出,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度,掉在了地上。
孟萋萋对上凤连昭冷冷的眼光,立刻摆摆手:“别误会别误会,我不是嘲笑你的故事。我是觉得这个套路我好像在哪个话本里看到过,所以你的意思你就是那个躲了鬼差十多年的冤魂?”
凤连昭微微皱眉,看孟萋萋态度并不惊诧也不恐惧,暗自猜测自己方才是不是没说清楚?
孟萋萋怼了怼盛嘉彦,压低声音:“陛下,你这管理不行啊,居然还让这只鬼跑了十几年?!”
“是黑白无常的责任,与本王何干。”盛嘉彦眉眼不动,口气懒懒。
凤连昭在一旁看着彻底傻眼了,这一男一女互相交头接耳的说些什么呢!?有没有把她放在眼里了?合着刚才她铺垫的那些都是白说的了?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
对了,还有一个人呢!凤连昭转眼去看刚刚吓得翻过去的范泰初,后者早已爬起来拍了拍灰,还朝凤连昭投去一个怜悯的眼神:“凤姑娘,过的太苦了。按照你这意思,翠微居既然暗中行鬼神之事,为何还会被鬼神骚扰?”
“还不是因为翠微居的掌柜找不到生魂去祭祀了。”凤连昭冷冷的回应,随即想起这好像不是重点。有些愠怒对范泰初:“你不害怕我?我不是人。”
范泰初摆摆手:“小事何惧,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凤姑娘性情中人,范某佩服。如今相识在此也是有缘,不过很可惜翠微居的掌柜不在此处,想来你现在报不了仇。”
凤连昭一掌将旁边的桌子拍裂:“谁要找他报仇,我是来找你们的。好不容易翠微居开不下去了,你们如果平安度过今日,翠微居日后再红火起来,凭的什么?我偏不叫他如意。”
凤连昭刚一说完,身后戾风袭来,她猛地向旁边一躲。
凤连昭惊慌回首:“锁魂符?你是道士!?”
盛嘉彦缓缓收手,右手继续飞快结印,根本不理会凤连昭的话。
对方灵力苍厚,凤连昭甚至探不出他真正的实力。她连连后退,情急之中心下念头百转:“我知道翠微居祭祀的妖物在何处。”
盛嘉彦的动作停了一瞬,凤连昭紧忙趁热打铁道:“我知道怎么引出它!那妖物狡猾,光凭你们在这里死等着是绝对等不到的。”
范泰初很不合时宜道:“凤姑娘,你刚刚还说想阻止我们。”
凤连昭给了他一个漂亮的白眼,暗骂这憨货多事。
“我改变主意了。只要妖物离开,翠微居也不能再做出迷惑人心的食物,自然也不会再红火起来。与我最初的目的也是一样的。”
孟萋萋看了看她,踮脚到盛嘉彦耳边悄悄地:“不如我们信她一次,听她口气好像对翠微居有点了解。那个掌柜的如果知道这里有吃人的妖物,还骗我们来住一晚,很可能是要把我们当成诱饵。不如我们就留她一起看看,然后陛下再找她算账地府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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