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君宝得了赵休的讯号,斩钉截铁,一指吕湛:“我有铁证,入宫被检搜,此刻在他身上!”
赵佐诧异看向吕湛,只见这个相貌颇类胡人的心腹,也是一脸惊诧。
“荒谬!”吕湛大叫。
符皇后却是清者自清,抓住赵休这个污蔑之词,以此抵消弑父弑君的指责,毕竟天子卖国更加骇人听闻。只消此为假,那么谋害官家自然也是假。
“让他找。”符皇后发令。吕湛这个胡儿扭捏个什么劲儿?不过是寒怆出身的杂胡,竟也学士人不可辱了吗?
高君宝得了允许,便走向吕湛,脸上露出狞笑,仿佛恶鬼进了青楼,令吕湛恶心。
众目睽睽之下,他对吕湛上下其手,摸得吕湛的脸皮一阵青一阵白。
却突然吕湛腰间一松,他吓了一跳,以为高君宝解了他的衣带,双手捂住腰间,这才发现腰刀被解!
“保护陛下!”吕湛魂飞破散。
皇城司班直呼啦啦,瞬间将御座围得密不透风。
却不想,一直笑谈风声的吕端相公,此刻瞪着红眼珠,满写着不可置信,到底而亡,身上插着吕湛的刀!
赵佐与符皇后眼瞧着高君宝高举利器,惊诧之下,还未来得及反应,已被层层保护,刚放下心,要以弑君之罪,名正言顺诛杀赵休,却见吕端倒在血泊里。
赵休杀了吕端?!
他杀吕端做什么?!
赵宋有刀光斧影,有死于非命蹊跷而亡的皇子,却从未有过殿上杀人的!
赵佐忽然记起来,赵休杀过!他幼年曾因小事,脾气上来,错杀了南唐质子!呵!此人本性嗜杀,又岂是随大儒读书能改变的!只是他装士子日久,大家都忘了罢。
只是他杀吕端,是泄愤,是因为杀不到自己?
“赵休!你竟敢当殿杀人!”符皇后站起,目眦欲裂,话语中带着嗜血的高兴:“你们还不将他杀了!”
此刻班直聚围着御座。而殿外皇城司禁军尚未赶到。
高君宝脚下,便是横尸当场的吕端!
方才几个出言要请诛杀赵休的官员转身就跑,生怕被手持长刀的高君宝一刀毙命,步了吕端的后尘!
“杀了他!”
“快杀了他!”
赵佐也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与符皇后一起呼喝道。
赵休身边的官员四散一空,只有高君宝手持长刀,随侍一旁。
“谁敢?!”没有了吕端这一积威日久的百官之首,豪强之声,赵休从容地从怀中取出一纸诏书:“官家早有遗命,传位于寡人。御座上的不过是弑父篡位悖逆之辈!”
高君宝环视缩在大殿四处的重臣,怒喝一声:“罪魁吕端已经伏诛!圣天子在此,尔等还不拜见新君?!”
无人敢动!
鸦雀无声!
赵佐确定,赵休手上的是假的。爹爹死于非命,暴毙而亡,怎会来得及立什么诏书?!
可是,官家和太子郎君一夜之间双双升天,吕端又狼子野心,放任流言不管,令他百口莫辩。瞧群臣的模样,俱是偏向了赵休!
“杀了赵休!”赵佐再次命令,但是这次是对吕湛说的。
吕湛略一犹豫,带着殿内的班直们,向赵休和高君宝围了上去。
符皇后催促:“快杀了他们!”
卢绾回过神,颤巍巍着老脸:“陛下!我等俱被逆贼胁迫,蒙骗从贼!望陛下明鉴!”然后冲赵休大礼下拜!
“老匹夫!”赵佐喝骂:“吕湛杀了他!”
这个他,指的是赵休。
赵休盯着吕湛,缓缓道:“朕,受命于天,愿以赵宋数代先贤为誓,今日只诛首恶吕端、赵佐、符氏,其余人等皆为蒙蔽胁迫从贼,既往不咎。”
“哈哈哈!”赵佐像看傻子一般看赵休:“列祖列宗是你用来骗人的道具吗?殿上诸公是三岁小儿吗?一日从贼终身是贼!今日不杀赵休,他日必会被清算今日附逆之事!”
赵休自入殿后,除卢绾外,无一人为其发声,任其被吕端三人逼迫。
今日形势如此,即便赵休再名正言顺,即便御座上之人再卑劣无耻,也不可任赵休登基!
赵佐露出胜利的笑容:君臣既定,爹爹做过,他也成功了。
突然远处闹嚷嚷的声响,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发生何事?!
有藩镇带兵逼宫了吗?!
宫变如此紧凑隐秘,竟然也有藩镇趁机浑水摸鱼吗?!
大庆殿诸人,心惊胆战起来,所有人都想到五代十国,想到汉末董卓入长安。
那么韩王与楚王,尚未决出胜负!
吕湛等人也停下脚步,只待看清何人入殿。
赵休与高君宝亦是惊疑不定,这番变数,并非料到。
他为何没有听从寇央之策,引藩镇之兵拨乱反正,便是恐有此祸!却不想……
就在众人忐忑不安地等待中,隐隐出现了乌泱泱的人群。
----青青子衿,是太学生,是集聚京城赴考的士子!
为首之人,赵休认得,是国子监祭酒。其后是京师几个书院的山长,中间一人乃是刘贞的亲族那个食古不化的刘夫子。而后是诸多年轻的士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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