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这话说得!”济兰捂住嘴咯咯一笑,摇了摇头道,“难道你还要把这次赈灾不力的事怪到皇上头上么?”
“奴……奴才嘴笨,奴……奴才该死!”噶礼夫人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口不择言了,忙连连叩首赔罪道,“请娘娘恕罪!”
“起来起来----这话也就是被我听到了,万一被皇上、皇后听了去,你才真是‘该死’了!”济兰见好不容易有人巴结自己,轻松地将右腿搭在左大腿上,借着桌上橙黄色的灯光欣赏自己闪亮的指甲套,语气里充满傲慢与挑唆。
“娘娘您是知道的,自打被皇上批评过几次后,我们家大人可是收敛得多了----”噶礼夫人来也不为了别的,只想着让济兰多惦记着些噶礼一家对她的好处,能在悬崖边上拉噶礼一把,“还有,每次逢年过节,倘若皇上有什么赏赐,我们家大人也总是惦记着娘娘在盛京的双亲呐!”
“皇上未必领你们的情,可我济兰不一样。”济兰牵起噶礼夫人的手,望着她玉臂上那只翡翠镯子目不转睛,出神道,“夫人的手这般细,戴这么粗的镯子是不是也忒沉了些?”
“是是是----娘娘慧眼,娘娘慧眼!”噶礼夫人早有准备,伸手便将手脖子上的玉镯取下来双手奉上,“这镯子当然还是娘娘戴着更合适。”
“我也不是贪婪之人,可也知道什么人该配什么东西,你既然肯割爱,那我就笑纳了。”济兰接过镯子仔细把玩一番,一面宽慰噶礼夫人道,“要是平日,你要我帮你我可能还帮不上,但是今年凑巧裕亲王也来了,你倒可以在他身上下下工夫。”
“多谢娘娘指点!”噶礼夫人自打将那手镯送出去后,就知道解决噶礼的危机多半有门,济兰说出“裕亲王”三个字时,噶礼夫人茅塞顿开。
在太原城勾留数日后,康熙便预备离开了。皇帝外出巡幸,在一个地方待多少天通常被视作一个地方官的政绩。听说康熙即将离开,噶礼自然是依依不舍的。这日陪同康熙与阿哥们、大臣们在城墙视察,他见康熙拿着千里眼远眺,不由凑上前谄媚道,“皇上您瞧,咱们太原城多美啊,还有许多风景名胜您都不曾去过呢!”
“噶礼你说得好哇,可是这么美的景致底下,竟还‘路有冻死骨’,这叫人看了……着实痛心呐!”康熙数日前便听胤禛向他说起过饥民的情况,但这些日子以来却一直隐忍不发,听噶礼这般挽留,康熙不禁浅笑着放下千里眼,转头望向仍旧一脸媚相的噶礼。
“奴……奴才该死!”噶礼以为整日在外奔波的康熙应该没有精力顾及此事,却没想到责问竟来得如此猝不及防,他一时慌乱,扑通跪下地去叩头不止。
“这赈灾银两朕不是早已发放给你了么?怎么这城里还有这么多人吃不上饭呢?”康熙缓缓转过身来,笑容渐渐凝固。
“皇上从国库拨款赈灾,这是老百姓们都感激的德政……可是这钱、这钱奴才发放到手下人去变成粮米的时候,才发现今年的粮价涨、涨得厉害----”北风呼啸,但噶礼顶着貂毛官帽的额头却不断渗出汗珠来,他也不敢去擦,只好任由汗珠滴进眼睛里。
“哦……那这样的话,你可有什么补救措施没有啊?”康熙抚摸着城墙上斑驳的石砖,望着碧空如洗的广阔天际若有所思,“饥民一多,可是会出乱子的!”
“奴、奴才就是倾家荡产,也要让每一个饥民喝上热粥!”当着众大臣的面,噶礼已是已退无可退,当即咬牙跺脚许下承诺。
“启禀汗阿玛,城楼下有一群饥民想要一睹天颜,儿臣是否该拦下来?”说话间,一直在城楼下驻守的策凌忽然登上城楼向康熙禀告。
“让他们上来吧,朕正想见见他们。”康熙向策凌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那、那些饥民都是普通百姓,万、万一冲撞了圣驾----”噶礼见策凌就要下去领饥民们上来,忽然就慌乱起来,甚至想要一把拦住策凌。
“这儿有这么多侍卫守护,何况饥民们手无寸铁,何必如此防备?策凌,你去吧!”康熙拍了拍噶礼的肩膀,示意策凌带那些饥民上来面圣。噶礼的心跌落谷底,却也只能眼睁睁等着饥民上来。
“草民等叩谢吾皇天恩!”一群衣衫褴褛的饥民登上城楼,第一时间便向康熙跪地叩首,山呼万岁。
“你们今天都吃饱了吗?”康熙抬了抬手示意他们起身,和颜悦色问道,“天冷了,有地方住吧?”
“回皇爷的话,今儿早上,巡抚衙门里开了粥棚,还给咱们每人发了棉衣袄裤,巡抚大人真是爱民如子啊!”为首的老者掖了掖身上的棉衣,感激涕零地说道。
“今儿早上?噶礼,你不是跟朕在一块儿么,竟还有精力开设粥棚?”噶礼对此事实际毫不知情,康熙转头问他时,他只觉得一头雾水。
“不是大人在主持,是诰命夫人在主持呐!”老者憨厚一笑,露出两颗摇摇欲坠的黢黑牙齿。
“哦……是啊皇上,这件事是贱内在操持----”听老者这样说,噶礼一时彻底放松了,脸上渐渐舒展开来,“这事儿……都、都是奴才该做的,所以就不曾向您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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