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荑吸了吸鼻子,满脸稚气地问:“像雪莱诗里写的那样吗?”
封淇不知道她又读了什么诗,只胡乱点着头:“别哭了。”
封淇哭得满脸泪痕,用手背抹了抹脸,露出一个万分笃定的笑:“哥哥,我以后去了那里,就一定不把死亡甜美的秘密藏起来,不让你知道。我知道的所有的快乐的事情,都要分享给你。”
时隔多年,封淇终于知道了那首诗,但是封荑再也不能给他分享了。他成功地使封荑不畏惧死亡,决绝又再也不回头地、过早地走向了那方。
林初焰瞪大眼睛,目睹了这一生中,他所见过的最伤心的模样。
怎么会这样?林初焰大着胆子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衣角。
封淇木然地转头看他,嗓子里发出干涩的一声“啊”,他的肩膀微微颤抖。
林初焰不知道他突然怎么了,像被按了开关键,一下子变得恐惧又绝望。林初焰声音温柔,极度地安抚着他:“哥,没事的。我不听了。”
封淇胸闷得喘不过气来,对面的男孩子将唱片放回去,垂着手不安又紧张地看着他。
封淇努力地抬起手,从口袋里掏出那一堆星星,贪婪又狼狈地看着。他低低地说着话,像是尽力要说服自己:“我没事,我能笑,我有笑的理由。”
七月份,还早。走得太早,就晒不到太阳,脏东西就流不掉。
他的样子太过凄楚,林初焰简直想要放声大哭。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仿佛是,活着一点盼头也没有,反而寄希望于虚妄的五角星、毫无意义地强行哄骗着自己。
林初焰突然很害怕。
他看着封淇露出个破碎不成样子的笑容,蹲下身又取出了那张唱片。封淇有些颤抖,高大的身影一瞬间变得脆弱不堪。
他笑得很好看,嘴角带着无力的希望:“初焰,我们一起听。别怕,这不恐怖。”
这话语脱口就漂浮在空中,毫无根基。与其说是在安抚林初焰,不如说是暗示着自己。
林初焰吓得更厉害了。
封淇仔细地调着唱头、唱臂,一番细致繁琐的工作之后才将唱片放上去。
林初焰以为他快要崩溃,又见他突然镇静下来,样子诡异得渗人。
“初焰,你挑中的是圣桑的交响诗,你跟他有缘。”封淇说。
林初焰心里发麻,有几分后悔自己贪图新鲜玩意儿,这时候根本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好在这实在是首奇妙无比的曲子,太勾人了。林初焰愣愣地听着,只见封淇把那堆星星又珍重地摆在了唱片架的顶上。
这首曲子元素众多,主题交相呼应,气氛热烈,变化无穷。
渐至结尾那段小提琴的乐音,将鬼魅横行、森然怪叫的场景完美还原,实在惊悚又美妙。
不羁的狂放乐音,一瞬地响亮以后沉入静谧的世界,小提琴缠绵婉转地缓缓拉着,仿佛是鬼魂在低低饮泣。
日出将至,光亮将刺穿鬼域,黑暗中的生灵急急呼唤、吵闹。一片叶子落下,荡了一阵,骷髅的派对至此终了。
封淇声音轻得像从未说出口:“那头人少了,狂欢就只一瞬,只有我也去了,才算完整。”
作者有话要说: “从未有一个旅人归来的神秘之国”,哈姆莱特语。
☆、第 11 章
林初焰站着听完了整首曲子,封淇的突然平静叫他觉得紧张。
封淇将唱片用刷子小心翼翼地扫干净,又放了回去。回头来瞥了一眼林初焰,说:“骷髅的y,不也很有意思吗?”
林初焰捏了捏自己的手心,摇着头:“我没听懂。”
封淇按着额角,“恩”地应了一声,也没再给他说什么。
林初焰直直地看着架子上他折的那堆星星,突然上前一步握住了封淇的手。
“怎么了?”封淇冲他笑了下。
“你别这样。”林初焰听到自己这样说着。
封淇站得直了些,低声问:“恩?”
“你说着我听不懂的话,捧着我的星星,明明不高兴还笑着。”
林初焰扭头看向窗外。“我是一个特别幼稚的人。但是,我宁愿一直幼稚下去。哭就是哭,笑就是笑,拧着眉头笑是对皱纹的不尊重。”林初焰又看向他,“我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就是觉得很难受。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人,你差点让我怀疑自己了。”
封淇静静地看着他。
林初焰继续说着:“我也搞不懂听首曲子怎么就让你变成这样了。伤春悲秋的话,也得有个度吧。你愿意笑就笑,别苦笑。明明很难过,却做出一副看透了宿命的样子,这样是很没有道理的。”
封淇靠着书架,听着他的话,心里却毫无波澜。
林初焰也不看他,盯着地板,像是对自己说的话略有些不好意思,但他很认真地说完:“难过的话,发泄了就好。发泄是一种解决的渠道。但是,要是使劲儿把它压在心底,催眠着自己说自己没有事,就不对了吧。”
封淇心里苦笑,发泄?他忍不住出声:“初焰,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过去。你不能拿自己的认知去框定别人的选择。过去早就决定未来了,做什么都不要紧,宿命早就注定了。发泄,只是小孩儿的冲动罢了。”
天色渐晚,屋子里慢慢变得昏暗,一切物件都被涂上了灰蒙蒙的色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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