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茹素一听心中一惊,短短时间内,她的心思百转千回,面上却一副凄苦哀怜摸样,她抬起头看到面前的斩马刀,故作惊慌失措,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张口就是满嘴的瞎话。
父皇曾赞她,懂得审时度势,该示弱的时候,就从来不逞强。
“军爷有所不知……”秦茹素浑身抖得像个筛子,“奴婢因在宫中得罪了皇上的宠妃,被罚到冷宫伺候前朝妃嫔,所以不与其他宫人住在一起,本想趁乱逃跑,不想遇到军爷,求军爷饶命啊军爷……”
尽管眼前这女子面色苍白,梨花带泪,说得也挺诚恳,但是薛世楠还是觉得不对劲。
一个小小的宫女在面对一百人为伍的士兵,还能把句子说得完整,已是不可思议。
即使是害怕惶恐的样子,却大大降低了可信度。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秦茹素咬了咬下唇,摸样凄楚可怜,“奴婢叫方妙儿。”
“方姑娘身世甚是可怜……不如等本将军找到前朝公主……”
薛世楠的声音忽然一顿,像是发现了什么异常,侧目看向另一侧,拿着砍马刀的手臂向北一挥……
秦茹素也听到了远处墙根传来的声响,不用说肯定是妙儿暴露了,她心中一急,突然跳起来抱着薛世楠的马靴,截住他的话,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军爷,你不要杀我!”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薛世楠身下的良驹受了一惊,饶是再训练有素,也经不起这个女人连拉带拽,枣红大马嘶鸣一声,前蹄翘起,腾起在半空,薛世楠无奈连番安抚,抬起脚就把秦茹素踹到马下。
谁知秦茹素却不依不挠,跃起身就要再去故技重施,她就是要把场面弄乱,才能给妙儿赢得时间逃跑。
枣红大马是薛世楠的战马,本通人性,此番却受惊不小,连声嘶吼,一跃而起,也不管面前的女人和薛世楠的安抚,翘起前蹄朝着身下的秦茹素就踏了上去。
“啊……”
秦茹素被掀翻在地,左肩被踩,她刚呼喊出来的声音,又及时刹住,万不能再喊下去,如果让妙儿听见,说不定因担心她的安危,再返身来寻她,那么就是前功尽弃了。
她强忍着痛楚挣扎着想起来,可是伤势实在太严重,她只能趴在马下,噙着泪水,楚楚可怜抬起头看着薛世楠。
“请……军爷……”声音有些飘渺,随时都可能晕过去的样子,她撑着最后一丝意识,轻轻说了一句,“饶命……”
秦茹素相信这争取来的时间,方妙儿应该已经逃离出皇宫,她也可以安心地昏过去了。
“副将,去看看她死没有。”
发生骚乱时,队伍中的所有人都没有动,因为大将军治军有方,规定一切行动听指挥。
换言之,没有命令,就必须老老实实地在旁边呆着。
副将领命,蹲在秦茹素身前略略检查,探了探鼻息,抱拳汇报:“启禀大将军,此女左肩胛骨裂,已经昏厥。”
薛世楠抿嘴不语,这个女人真是好大的胆子,为了活命居然敢趁机抱他大腿吗?可是这么做岂不是更令他恼怒?
有什么事比她的命还重要……
他略一沉吟,随即喝道:“副将,带三人去墙根查看。”
“是。”
副将雷厉风行,立即领着三个士兵前去查看。
不过少顷,就带着人从墙根回来了。
副将一身铁甲半跪在薛世楠面前,“启禀大将军,墙根下没有可疑之处,只是有一个狗洞。”
“狗洞?”薛世楠那声音阴沉,竟比这初冬的风刀还要冰冷,让人不寒而栗。
他低头看着马蹄下昏厥过去的女人,咬牙切齿地低吼:“好……好得很啊!”
所有侍卫不自觉屏住呼吸,不明白大将军为何发怒,难道是因为地上那个昏迷的女人?
薛世楠此番已是怒极反笑,如果没猜错,地上自称叫“方妙儿”的女人,刚才不顾性命地拦着他,就是为了让别人趁机逃跑。
是谁逃走了?她居然肯如此牺牲?是情郎?还是……她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薛世楠不自觉地眯起眼眸,危险的气息渐渐聚拢,沉默了许久,终于勒起缰绳,骑马向后去……
枣红大马已经跑了几步,薛世楠忽然一个回身,看向不远处的地上,怒声命令道:“把那个女人带回去。”
他倒要认真查一下,这个女人到底是何来历,居然有本事能从他眼皮子底下把人救走!
罪无可恕!
痛……好痛……撕心裂肺的痛……
意识虽然模糊,那种痛却无法忽视,从左肩的一点蔓延到整个四肢,甚至滚进她的心底,让她备受折磨。
如果不是如此清楚的痛,秦茹素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还好,她还活着。
三年前,秦茹素也经历过这样的痛,那是心中的一种痛,比现在更痛上千倍万倍。
当她亲眼看到自己的父皇驾崩,秦逸带兵闯进宫殿就地称王,甚至当着她的面欺辱母后,母后不从,自刎于自己面前的时候,她就已经经历过了一场刻骨铭心的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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