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模样。铁灰色长发,身材高大,英武轩朗,不怒自威,像个来自古代的帝王。
每当五邝照镜子时,都不得不承认,自己长得越来越像父亲了。
他只有两三岁时,母亲就因病去世,据说是因五氏妖族衰微,庞大家族遭到人类追杀,母亲忧虑过重所致。
五邝不记得母亲,在他的童年里,五雩又当爹又当娘,一路将他拉扯长大,小时候的自己很乐意和五雩亲近。
那会,五雩干过很多傻爸爸的事,比如为了逗五邝玩,将他小幅度抛举,不料错误低估了自己力气,小五邝撞到天花板,头上起了个大包,可怜巴巴地直哭,结果五雩被辈分很老的奶母训斥了一顿。
五邝记不清是从哪个节点开始,他们父子二人的关系变得越来越淡漠。
“你打得不专心。”五雩沉厚的声音清晰传来。
五邝一阵心浮气躁,马上停下动作,回头呛道:“能不能别管我。”
五雩不理会他敌对的态度,走过去近乎温和道:“要不要我陪你打一场?”
五邝见他父亲把姿态放得这么低,不好再说什么,闷声道:“不用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进入人类所谓的青春期后,经常看见他父亲就一肚子无名火,不知道这股气是哪里来的,讲话语气经常很冲,后来爆发了几次激烈的冲突,他转为非暴力不合作态度,用沉默寡言消极抵抗父亲的意志。
父子之间的冷战,认输的总是当爹的五雩。
五雩见五邝拒绝了自己,一点不以为意,说:“那过来和我聊聊天吧,你自从回来后,成天跟少荻有说有笑的,跟我就半句话都没有。”
他负手走向石桌石凳,示意五邝跟上自己。
五邝听了心情复杂。他不是不想和五雩说话,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上一回被五雩拉着谈心,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远离家乡时五邝独立成熟,一到了五雩面前,又不自觉地有了做孩子的心态,好像矮人一截,他讨厌这样。
两人坐下后,五雩说:“你未来有什么打算?”
五邝郁闷不已,烦躁道:“你这句话十多年前就在问,怎么现在还要问。我的打算就是等少荻继承了家业,我就走人。”
最后一句他说得颇有几分赌气的意味。
出乎五邝意料,五雩没有发火。
五雩耐心道:“你不要说气话。你走之后,我看了很多育儿的书,还咨询了凡人的心理医生,很多事我做错了,我一直在反省,在这里,我为过去的言行向你正式道歉。”
五邝愣住。
他记忆中的五雩,自从他长大后,就从傻爸爸变成了严父,处处对他要求苛刻,让他做好表率,每当他想反抗,五雩就会冷嘲道:“等你能养活自己再说。”
这句话成了激发他独立自强的魔咒,深深刻进了他以后的叛逆性格中。
五雩何曾像现在这样,对他低头过?
五邝迷惑不安地望着父亲,忽然意识到,五雩老了。
纵然五雩在外表上可以保持年轻,心态上,他已经不可避免的变老,他变得更温和,脾气没了棱角,不再维持大家长的尊严。
五邝离家那么多年,五雩即使有少荻陪伴在旁,仍然会感到空巢般的孤独。
因为五邝是他唯一血脉相连的孩子。
五邝低下头,掩饰一瞬间鼻子的酸热。
五雩认真重复道:“五邝,对不起啊,爹做错了。”
五邝粗声粗气地嗯了一声,尽量不露出任何情绪,表示自己听到了。
五雩:“刚才我问你未来有什么打算,其实是想说,你愿意留在无动山庄吗,不会又跑去国外了吧?”
五邝:“我才刚回来,谁说要去国外了。”
他这话跟方才赌气时说的不一样,不过他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前后不搭。
五雩笑了笑:“留下来好,无动山庄毕竟是你的家,在家里舒舒服服的,比在外面奔波强。”
他没有再提让五邝来继承家业这个曾经令他们争吵过无数次的话题。
接下来,五邝发现他父亲的心情明显好了不少,语气都变得轻快了。
父子俩继续磕磕跘跘地聊天。
时隔多年,他们好歹有了一次有来有往的交谈,关系从真正意义上破冰修复。
五雩对五邝讲述他走之后,山庄里发生的一些值得纪念的事,说到了少荻,更多的,则是在询问五邝,一个人在外面过得怎么样。
五邝简述了下自己的谋生手段,类似猎魔人、驱鬼专家之类,因他是来自华国的妖族,语言又不通,生意起步得很艰难,初期甚至没有任何报酬。
那边都市聚集了大量的魔魅,他没有钱租房子,晚上会去流浪汉收留站过夜,那边晚上会关门,因此他必须在固定时间点赶过去,好睡上一觉。
他越讲越流畅,整个人放松了下来,到最后,是他在说话,而五雩在认真地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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