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算帐。
当下便道:“我那日听说公子被人害杀了,我当时便觉天塌下来一般难过,一连几日,连饭也吃不下。”
说着便摸出帕子来试泪,依拉洪笑道:“让妈妈费心担心一场,真正过意不去!”
“可不是吗?”老鸨又笑道,“后来才知公子竟是回骰王子,回了西域,啊哟哟,公子都不知老身当时有多高兴啊!”
依位洪知这些青楼女子善于逢迎,也不以为意,只微微一笑,老鸨见他似不想为难自己,心中一喜,将眉头一挑,问道:“婉儿打那之后,再也没见着了,她可是和公子走了么?”
依拉洪眉头略为一皱,答道:“是”。
老鸨便续问道:“她眼下可好?”
依拉洪此时尚不知婉儿已是香魂一缕,埋于一杯黄土这下,他不愿多提婉儿,只淡淡答道:“她很好。”
老鸨见他眉目有异,便不再多问,点道:“那便好!”
秋菊却不似老鸨那般精明,撅嘴道:“倒是婉儿对公子情义重些,吴越那妮子,竟负了可汗,嫁了什么齐王!”
她一面说,一面小心翼翼地瞧依位洪面色,见他脸上风平浪静,便续道:“那齐王不过是个穷小子,天知道怎地竟成了皇上的儿子!”
一群女子为保性命,只好挑好听的话讲,一进议论纷纷,皆说吴越不是。
依拉洪听到吴越名字,心头一痛,仓促之间,竟无语作答,耳听得心烦意乱,便对帐外喝道:“奴日汗!”
奴日汗从帐外走来,问道:“可汗有何吩咐?”
依拉洪指着这群女子道:“这是我从前在长安的朋友,你派人送她们走,别为难她们。”
姑娘们大喜,忙跟着奴日汗往外走,老鸨刚到帐门口,突然听到依拉洪开口道:“妈妈,请留步!”
老鸨一脚正要踏出帐外,听依拉洪叫住自己,心头咯噔一下,转身笑道:“可汗还有什么事?”
依拉洪不语,只默然瞧着她,老鸨心中七上八下,怔了一怔,打开随身那只包袱,从里面取出那枚水胆玛瑙戒指,起身走到依拉洪跟前,恭恭敬敬双手奉上,口中说道:“可汗,当年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这枚戒指我还给你!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便是瞧在婉儿的面子上,千万别生我的气!”
她小心瞅依拉洪一眼,见他仍不开口,心中更觉不安,想把那白花花的银子交出来,如何舍得,可若不交出来,只怕性命不保。她心思飞转,硬着头皮道:“公子当年赎吴越的那些银子,我留在花满楼后院那株树下的——”
话没说完,依拉洪便抬手止住她,道:“妈妈可记得吴越身上那颗朱砂痣?”
老鸨眨了眨眼睛,笑道:“公子记错了么,那颗朱砂痣长在吴越眉间。”
吴越突然卷起袖来,让他瞧自己手臂,依拉洪隐隐觉得此举大有疑问,他盯着老鸨,问道:“妈妈再仔细想想。”
老鸨笑道:“吴越送到花满楼时,还是个六岁的小孩,我见她长得美,日后定是个摇钱树,所以便买下来了。做咱们这一行,必然要先查验身子的,她身上哪里有什么印记,我记得一清二楚。”
依拉洪问道:“妈妈,她手臂上就有一颗。”
老鸨笑道:“啊哟,公子可真逗乐,那哪是什么痣,那是守宫砂。”
依拉洪问道:“守宫砂?那是什么?”
老鸨抿嘴笑道:“咱们汉家女子自小父母便在身上留下这个守宫砂,女子出嫁出示给夫君看,表明这女子还是处子之身,洞房之后,这守宫砂自己便消失了。”
依拉洪“哦”了一声,心中一片迷茫。只见老鸨瞧了一眼帐外等待的众姑娘,絮絮说道:“送到花满楼的女子,只要是姑娘,老身都要亲自为她们种上,婉儿来时本也是有的,只是、只是,嘿嘿。”
她咽了口口水,嘿嘿干笑两声,转过话道:“吴越与公子——那丫头自己没说?”
依拉洪摇摇头,心中又惊又喜,她居然为我留了处子之身,虽嫁与齐王,两人却无夫妻之实。
他见老鸨捂着嘴偷笑,挥挥手,对她道:“妈妈,你小心去罢,咱们后会有期!”
老鸨如临大赦,忙不迭又行了一礼便奔出帐去。
奴日汗按依拉洪吩附送走众女,又回到帐中,见依拉洪仍站在那里,脸上又喜又悲,不知他心中所想,便问道:“可汗,时辰不早了,明日攻城,请可汗早些歇息吧!”
依拉洪点点头,他此时睡意全无,满脑子想着的,便是吴越。心中忖道,她待我如此痴情一片,日后带她回到回鹘,必对她更好。
想到这里,便命道:“奴日汗,传令下去,明日攻入长安,不可伤一个百姓,不许欺辱一个女子,违者格杀无论!”
奴日汗一怔,应道:“是!”便出帐而去。
☆、天长地久(大结局)
拂晓,睛空如洗,但见蓝天上白云朵朵,时而团团如轮,时而飘飘如丝,时而绵绵如雪。
一轮红日正冉冉升起,点点金光,洒落在一片山谷之中,此时虽已入秋,却见那谷中高树与低蔓携手,葱绿与粉嫩辉映,一片蓬蓬勃勃,盈盈满满,生气蒸腾。
一棵树下青青草地上卧着一个白衣女子,双眉紧蹙,似在做一场生死攸关的恶梦。
不远处立着一个男子,四十上下,黝黑肤色,一双目望向远空红日,怔怔发呆。
那女子忽而小声低呼一声,睁来眼来眼神落在身旁一张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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