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梅知趁刘十四不注意,想偷偷溜出去报官,刚走到门口,就被刘十四厉声喝住了。那时刘十四压制在秦漾身上,手臂横过秦漾的脖颈,抬头凶狠道:“去哪儿!你要敢报官我把他脑袋拧下来!”
秦漾的双手握住他的手臂,曲起双腿挣扎着。他的脸色已经变了,快要喘不过气来了,而刘十四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反而将力道越压越大了。
方梅知被吓唬住了,不敢再动一下,脑子里也糊成了一锅粥。这时她听见了刘十四的一声怒吼。她回过神去,看到糖儿手里拿着根木棍,直朝刘十四头上砸,血水都从他额头上滑下来了。
刘十四骂了句脏话,爬过去捡起丢在不远处的刀子,举起来朝着糖儿砍去。
眼看他要伤到糖儿了,秦漾立即站起来,用尽全力拦住刘十四,狠狠将他推到了一旁。刘十四没站稳,这一摔下去,竟磕到了桌角。刀子从他手里滑落下去,“哐啷”一声掉在地上。他瞪大了眼珠子,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声响,接着脑袋一歪,一动不动了。
他以一种奇异的姿态躺在地上,血水从他头上一滴一滴掉下来,再没有动静,也没有声音。屋子里也是寂静一片,没有人说话,几个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傻了。
许久以后,满脑空白的秦漾弯身去探他的鼻息。
“死了。”秦漾说。
一时间其余人都对“死了”这句话感到了茫然,秦漾说起来太轻了,以致他们在恐慌中都无法感受到生命的厚重感。
秦漾永远无法想象这句“死了”究竟有多沉重,承载着多少人的恐惧和担忧。他无力再去思考什么。
秦漾让方梅知和明琬儿回屋去。他说:“你们去睡吧。我将刘十四带回他家去。”
平日里伶牙俐齿的方梅知也说不出任何话了,她望着躺在地上的刘十四,张了张嘴,终是哑然地点点头,带着同样魂飞魄散的明琬儿进屋去了。
秦漾转过头对糖儿说:“秦谧,你也去睡。”
糖儿摇摇头:“我不睡,我陪你一起去刘家。”
秦漾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他们两兄弟用板车将刘十四带回去。秋夜很凉,走在路上,枯叶被风卷着从脚边飞过。街道上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
到了刘家,糖儿去敲门,开门的是刘十四白发苍苍的娘亲。他说明来意后,老人家扑向板车,抱着儿子的尸体哭得昏天暗地。
哭声惊动了卧病在床的刘谌。刘谌拖着满身是伤的身子,走到门外来,看到秦先生和秦漾愣了愣,再看到板车上的阿爹时,扶着门槛软瘫了下去。
糖儿和秦漾从刘家回来已是后半夜了。他们满心疲惫地洗漱后,像往常一样爬上床睡觉。
糖儿睡不着,他握着秦漾的手,说感觉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
秦漾柔声安慰道:“没事,都会过去的,你别担心。”
第二日秦漾就去衙门自首了。这事儿惊动了整个衙门。秦漾还得叫知县一声姨丈呢,也算是知县的外甥,居然就惹上了这种事。
知县也是意外,开堂审理之后,认为秦漾杀刘十四确是情有可原。那刘十四本就是个地痞流氓,是他持刀闯入在先,再说秦漾也是失手误杀,因此按律判他以赎刑,暂时收押牢中。
虽然判这赎刑收的银子多,但好歹人命是在的,也不必受什么皮r_ou_之苦。而且说实在的,秦家出事,知县也不会袖手旁观,就算秦家实在凑不够银子,知县也会让自个儿夫人偷偷帮一把。这都有情面在的,他绝不会让秦漾长久地待在牢里受苦。
然而这一日,司隶大夫钱丰渝钱大人来牢中视察。他见过秦漾一面后,先是跟知县要了宗卷,再是细问了秦漾的家中事。
知县道:“这秦漾是下官那短命连襟的养子。下官的妹夫去得早,留妻妹茕茕,含辛茹苦地将养子秦漾和亲儿秦谧抚养成人。敢问大人为何对秦漾如此上心?”
钱丰渝抚着长须道:“那日本官去牢中,匆匆一见那秦漾,竟觉得此人的眉宇跟本官的一位故人颇为相像,有些恍惚了。”
知县点点头:“原来如此。天下竟有此等巧合之事。”
“本官也未尝想到。”钱丰渝说,“本官还想知晓这秦漾的养父姓甚名谁,汝可否告知?”
“下官这连襟,名唤秦雪文。”
“秦……雪文?”
46 远方
傍晚蔺寒神色凝重地来到秦家。
那时秦家还在想方设法凑钱,翻箱倒柜找值钱东西,有的没的都堆在木桌上,家中一片狼藉。方梅知还打算跟娘家借点钱先垫上,都没顾上看蔺寒一眼。
糖儿见穿着捕快服的蔺寒沉默地站在门口,唤了声“蔺寒表哥”,道:“你是不是在衙门里听到阿哥的事情了?”
蔺寒“嗯”了声,对糖儿说:“不必凑钱了,念竹没了。”
糖儿怔了怔,慌忙走到他面前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念竹没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蔺寒垂下目光,不去看糖儿的眼睛,“念竹没了。”
糖儿的眼眶一下子红了,他扯着蔺寒的衣襟追问:“怎么没的?什么时候没的?阿哥一向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没了?姨丈不是说判阿哥赎刑吗?不是说不用受皮r_ou_之苦吗?那他怎么会没了!”
蔺寒握住他的手,沉声道:“糖儿你先冷静,冷静。姨丈当时确实是判了念竹赎刑,也在想法子早点让念竹出来,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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