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狠狠的圈住毓婉的身体,吻一下一下落在她的面颊、额头、鼻尖,还有颤动的睫毛:“谢谢你还愿意留下来陪我,谢谢。”
真的愿意吗?恐怕连毓婉自己也不清楚。
也许人生就是这般不尽如人意,越是想做的事越会远在天边不可触及,在经历过人生大起大落后,她忽然有些倦了,厌倦再叛离一次杜家和周霆琛去寻找年少时的爱情,厌倦了重新经历婚姻磨合的痛苦。
毓婉终于明白,自己与周霆琛一次次错身而过并不是命运残酷安排,全是她本性使然。
情是牵绊她去或留的枷锁,一辈子不会有决断敢去砸开。
杜允唐还在细细亲吻她的耳垂,毓婉伸出手臂搂住她,杜允唐讶异妻子的主动,气息也渐渐粗重起来。是的,这是他的妻子,他有无数个理由可以得到她,可他不觉有了从前没有注意过的体贴,及其细心的问句:“可以吗?”
毓婉的目光直视头顶的灯,昏黄的光刺得眼睛有些发痛,有些想要流泪的冲动。
就这样吧,他现在更需要她。
她没有回答,而是将自己双臂夹紧,回应了他。
杜允唐归来后常与一些神秘人物来往,毓婉无意中撞破几次,发现其中一人在杜瑞达入狱时曾经冒险上门提出过参与营救之策,她心中大约也猜到杜允唐这些日子究竟漂泊在何处。
眼下上海时局动乱,北方军政界与南方政府公然决裂,南方汪精卫自秉为孙总理继任者将广州国民政府北迁武汉与南京革命军对抗。为平息内乱,赢得更多内陆武装支持,蒋介石声明要火速解决武汉意图分裂举动并解除上海工人武装,为防止再次出现武力暴动妄图收回英法租界事件,遂提供三百万元资助将上海若干帮会组织了秘密中华共进会和公开的上海工界联合会,再以派遣数百名军官将其改变成队伍,只针对革命党人和妄图暴动的学生工人们施以暴力。
四月十二日凌晨,停泊在上海高昌庙的军舰上空生气信号,早有所准备的帮会打手们冒充工人从租界内分头冲出,向闸北、南市、泸西、吴淞、浦东等十四处工人纠察队发出袭击,工人纠察队猝不及防,不得不奋起抵抗,双方在港内激战,国民革命军第二十六军开来,以调解“工人内讧”为名收缴工人纠察队武装,一千七百多支枪被缴,三百多名纠察队员被打死打伤。
事件发生后,上海工人和各界群众举行总罢工和示威游行,以抗议血腥暴行。四月十四日,南京国民政府宣告成立,与武汉政府分庭抗礼。
许浩南得知冯玉样出师潼关节节取胜后,当即调转态度向南京政府屈从,对上海区域内所辖共产党人大肆镇压。上海本是乱作一团的政局越发雪上加霜,民众百姓再度陷入血雨腥风当中。
因为时局动荡,杜家产业再次大受影响,纵然佟毓婉有回天之力,也逆不过时局若此。
入了五月,大街上警笛长鸣,巡警士兵们专挑衣衫褴褛者抓捕冒充共产党人向上方交差,家家户户关闭门窗,肯于营业的店铺少之又少,多是清理了东西上栓落锁。
毓婉与沙逊先生从沙逊洋行走出,正遇见一群面黄肌瘦的孩童乞丐围绕上来乞讨,扒住裤腿拼命哭喊这:“可怜可怜吧,我父母都被抓走了,一整天没吃饭了。”
心生怜悯的毓婉停下脚步从手袋里翻找零钱,孩子们见她当真舍得给钱,一拥而上将那华丽手袋多了去,一旁护卫沙逊的侍从冲上去抓起为首的孩子,劈头盖脸朝身上抽打,孩子们嚎啕哭成一团。
哭声尖锐刺耳,毓婉上去拦住侍从们的动作:“不要再打了,你们把包还给我,我把钱给你们。”
那男孩子抽了鼻孔流的血,狠狠抱紧怀中手袋不肯放手,还有个三五岁的女孩子眼眶淤青,口中含糊道:“你骗人,给了你,他们会把我哥哥打死的。”
毓婉眼眶温热,从怀里掏出手绢为那个倔强的男孩子擦去脸上的血:“我说话算话,必定会给你的,我那个手袋里有要紧的东西,钱并不重要。”
雀儿在一旁不耐的误了鼻子:“少奶奶,他们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洗过澡了,太脏了,咱们先走吧。”
毓婉没有动,只是将手送到孩子们面前,染了丹蔻的手在那男孩子眼中有着圣洁光晕,他不自觉颤巍巍交出手中的手袋。毓婉从孩子手上接过钱袋,当即守信翻找一把零钱交给他们:“快回去吧,去买些吃的。”
“少奶奶,你最近怎么了?”雀儿觉得毓婉最近有些异样,似乎特别容易落泪。
毓婉深吸口气抬起头,“只是觉得这些孩子无父无母,太过可怜了。”
沙逊先生在旁皱眉:“佟小姐,你的举动让我觉得上海这座城市充满仁慈。”他回身命令:“去,把合同给佟小姐再准备一份,这份被这群讨厌的孩子弄皱了。”
事实上,他们正在做的事,并不仁慈。
沙逊借助上海局势动荡肆意扩大地产圈占土地,他们将普通民居用极少价钱购买,将原住民驱赶出去,再兴建高大建筑用于展现歌舞升平场所,一些不肯搬走的原住民,沙逊会借助许浩南的军队进行武力镇压,当然,有了好处自然不会忘了凭借武力统治上海的领导者,每一次见到许浩南与沙逊握手言欢的景象,毓婉都有些错觉,仿佛眼前又站立一个沈之沛。
即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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