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话说得理所当然,并且明显带有不希望别人跟去的意味。唐俊看了看肖聪的神色,不确定自己该怎么做。两个钢琴家凑到一起,想切磋一下琴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何况他们太久未见,师兄弟想单独说说话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刚才的事情让唐俊摸不着头脑,肖聪的状态也让他有些担心,但一来这里是秦海鸥的私人地盘,既然主人已经发话,他也不能不识趣地跟着,二来秦海鸥对肖聪向来不错,从刚才那个陌生人流露的不满态度来看,他很可能不是自愿离开,而是被秦海鸥打发走的。由此可见,秦海鸥很可能是为了照顾肖聪的情绪,避免尴尬,才让那人赶紧离开。唐俊这么想着,又见肖聪并未对秦海鸥的邀请表示反对,便决定静观其变。
肖聪本不想在这个时候与秦海鸥独处,但他心里很乱,刚才见到谭硕时的惊惶尚未过去,种种猜测也得不到证实,一时想不出借口拒绝,只能硬着头皮跟去。两人一路闲聊来到琴房,直到看见那台安静放置在房间中央的大三角钢琴,肖聪才猛然想起自己来见秦海鸥的最初目的。他本打算亲眼确认秦海鸥的演奏状态和心理状态,顺便不着痕迹地打击一下秦海鸥对于复出的信心,可这时他突然发现,由于谭硕的出现,自己事先想好的那些计划已经全部被打乱了。原本在他的计划中,与秦海鸥的单独交谈是至关重要的一环,可是现在,当他单独面对秦海鸥时,他甚至想不起来自己准备好的开场白是什么。他只能暂且抛开那些计划,先把这次谈话应付过去再说。
秦海鸥走到钢琴边,随手在琴键上摸了摸,半是抱怨半是感叹地说道:“为了把琴运到这儿,我们费了好大的劲,于姐担心门口的石桥承受不住它的重量,还特地让人在桥边搭了几块钢板,把它从钢板上推过来的呢。”
肖聪冲他笑笑,试着重新整理思路:“这能怨谁,还不是怨你自己偏要住在这种地方。”
秦海鸥也笑了,摇头道:“起初我只是来旅游,后来觉得这里很好,就住下了。订下这院子也是因为喜欢,没想那么多。”
肖聪微笑着点了点头,眼下的气氛逐渐让他镇定下来。秦海鸥对他的态度与从前并无不同,话语中透着他所熟悉的亲近感,神色语气也非常坦率自然。这让肖聪开始怀疑,刚才是不是自己太过惊讶,所以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也许谭硕真的还没有把那件事告诉秦海鸥,秦海鸥也只是碰巧认识了谭硕,其实对过去的事情一无所知?
这念头让肖聪打起了j-i,ng神,目光在琴键上徘徊着,关切地问道:“好久都没听你弹琴了。离演出只有不到两个月了吧,最近练得怎么样?”
秦海鸥轻轻叹了口气,似乎有些苦恼:“练着呢!可是去年荒废得太久,到现在还是觉得有点吃力,正好师哥你来了,你来帮我听听吧。”
他说着就在钢琴前坐下,搓了搓手,准备弹点什么。此举正合肖聪心意,他靠近钢琴,注视着秦海鸥的手指。
这一刻,肖聪暂且忘记了关于谭硕的种种疑问,心中的好奇与窥测对手的紧张感膨胀到了顶点。他很想知道,经过一年多的沉寂,秦海鸥的技术状态究竟如何。
第九十章
秦海鸥想了想,分开双手,指尖落下轻触琴键。这是一首极其简单、纯净的钢琴小品,学琴两三年的孩子就能演奏,可是当秦海鸥的手指触碰琴键的时候,那音符仿佛自天外飞来,像打着旋儿的小小冰晶,彼此碰撞、融合,最后凝结成饱满的雨滴,坠落在春天的泥土里。肖聪本以为秦海鸥会弹一首音乐会的备选曲目,或至少弹一首练习曲,却没想到是这样简单的曲子,起初还以为他在和自己开玩笑。然而随着音乐的展开,秦海鸥的手指赋予这首小曲辽阔的空间感与j-i,ng致的细节,令肖聪意识到,一首极其简单的曲子,却展示了秦海鸥过人的乐感,这绝非仅凭技术就能实现的演奏效果,如果换作是自己,恐怕很难做得这么好。
肖聪心里不悦,却也没太过在意,毕竟,对音乐的悟性不是只靠刻苦就能提高的,秦海鸥从小就在这方面比他强,这个事实他已经充分认识到了,此刻他更在意的是另一方面。他调侃道:“这就是你觉得吃力的曲子?你可别吓唬我!”
秦海鸥没有停止演奏,一边弹一边回头看看他:“师哥是嫌太简单了吗?那再听听这个怎么样?”
他话音未落,琴声已经陡然一变,直接从这首极其简单的小曲进入了另一段极其高难的乐曲。这转变在一瞬间完成,肖聪还来不及反应,秦海鸥的手指就已在琴键上飞舞起来,那是令人眼花缭乱的技巧和目不暇接的速度,无论是听觉上还是视觉上都动人心魄。肖聪只是站在钢琴旁边,便已觉得喘不过气来,他的心脏也随之疯狂跳动,却不是因为欣喜和兴奋,而是因为深深的震惊与绝望。
告别舞台一年多来,秦海鸥的技术非但没有退步,反而超越了他过去的巅峰。最令肖聪恐惧的是,秦海鸥正在弹奏的这段乐曲,其技术难度已经超过了自己的极限,从他亲眼所见的来看,无论自己怎样刻苦练习,他都没有把握能顺利完成这段乐曲的演奏。可是,面对如此困难的段落,秦海鸥竟能弹奏得这样自如,这样j-i,ng彩——这就是差距,是真真切切,实实在在摆在眼前的差距。看着秦海鸥的演奏,肖聪再次意识到,自己与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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