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怀里懵懂的女娃,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趁早托付好人家才是正事。
“我能让她吃饱穿暖,教她武艺,再不受任何人欺辱。”少年暗哑的嗓音,平平淡淡的,却让妇人心里一定。
她将女娃放在连霄的怀里,蜡黄的脸上绽放出笑容,整个人都散发着光彩:“她姓应,名采媚。”
“我记住了,”连霄点了点头,一手抱着应采媚,丢下一块不小的碎银,转身便离开了。
他不知道今儿自己的一时兴起,会和怀里这个女娃纠缠半生。
回到销/魂门,师父露出“果不其然”的表情,对连霄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娃丝毫没有感到半点意外。
“小子,以后你便是小媚儿的师父了。”
连霄一愣,他才十岁,便有了徒儿?
应采媚咬着手指头,被师父逗得软语说她已经五岁了。
五岁的个头,却只有三岁,师父抱着她不由满脸怜惜。
“这又是师父卜卦所得?”连霄眯起眼,师父精通卜卦,一生却只动三卦。
一卦在当年遇上他收作徒儿,这是第二卦?
师父摸着胡子微笑,轻轻点头:“此乃为师第三卦,小子,莫要辜负我一番心意。”
一生三卦,两卦用在他的身上,连霄神色微暖,郑重地向师父抱拳感谢,心里却止不住好奇:“不知师父第二卦,用在了何处?”
师父微叹,只含糊带过:“刚去祠堂拜了太太师傅做徒儿,你也去见见太师叔吧。”
连霄微怔,太太师傅早已仙逝,此人不拜师父为徒,反而拜一个死人?
祠堂门口站着一人,青衣墨发,贵气逼人,显然不是凡夫俗子。
一双黑眸里仿若深潭,便知心思内敛深沉,不是个能够深交之人。
多年后连霄才知道这位太师叔是定国的天子,不愿屈居忍下,只拜太太师父,与太师父同辈,学习门下武艺。
只是常年独来独往,与旁人从不打交道,甚少人知道他。
直到连霄十五岁,师父将他叫去密室,沉吟片刻才将一切告知:“媚儿的体质与你相仿,是最好的鼎炉。除了她,这世间没有女子能怀上你的子嗣。小子,抓紧机会,莫要让别人捷足先登了。”
连霄诧异,却立刻明白师父暗示的这“旁人”是谁。
难怪师父当年会在那一日让连霄下山,遇上应采媚。
难怪师父把应采媚交给他来养大教导,好让两人日久生情,水到渠成。
难怪师父对应采媚多加照顾,原来最终还是为了自己……
但是连霄也清楚,后山的青衣少年也频频向应采媚示好。那小小的新奇的木制玩具,让应采媚爱不释手,时不时用些山下别的玩意儿去后山交换,玩得不亦乐乎。
说起心思,他的确不如那青衣少年。
攻心为上,即便自己对应采媚再体贴,却更像是兄长,而非情人伴侣。
那少年眼睛够毒,一下子就抓住了应采媚的心思,投其所好。
连霄如今学着,未免晚了一步,不过模仿而已。
他骄傲的心,不屑跟那太师叔用一样的手段,只对应采媚照顾得更加无微不至。
到头来,连霄才明白。
他从一开始,就轻视了那个青衣少年,终究变得一败涂地,无力挽回。
师父临死前,把一颗药丸交给了连霄,说是贴身放着,任何时候都不能取下。最后一刻,师父只握着他的手,一再叹气,终究没再多说一言。
连霄乖乖应了,默默厚葬了师父,把药丸用链子暗格放好,贴身带着,从不离身。
自此,他便继承师父的遗志,成了销/魂门新一代的掌门。
连霄过了数年舒心的日子,有应采媚日夜陪伴,一起练功,一起作画,一起谈天说地。
虽然只有应采媚在说,他在听,仍觉得这样的日子犹若快活过神仙,甚是欢喜。
可惜不过五年,身边最贴心的徒弟背叛,连霄受了重伤。担心还有其他叛徒,不留神伤了应采媚。唯一放心却有不放心的人只有那个青衣少年,定国的皇帝霍景睿。
加上太师父去世有言,应采媚十七岁会有一死劫,得送入最尊贵的地方,才能躲过一劫。
放心的是,霍景睿绝不会伤应采媚一丝一毫。
不放心的是,把应采媚送到对方的身边,会不会让两人的感情突飞猛进?
连霄不是犹豫踌躇的人,没有比性命更重要的,他当机立断就把应采媚送进宫。
他急着清理门户,尤其不愿放过身边那个跟随数年却拔刀相向的阿茵。
阿茵看着连霄,眼里又是眷恋又是难过,只冷笑:“你的心里除了应采媚,就没有别人了么?不过是师父的一卦,你就死心塌地对她,可知到头来她心里的人却不是你?”
“住嘴!”连霄最恨叛徒,更恨阿茵拿应采媚说事。
阿茵早已被他所伤,满身鲜血淋漓,大笑着跳崖而去,根本不屑再跟连霄多说半句。
连霄慢慢收回剑,站在崖上,只觉胸口空空落落的,恨不得立刻能见到应采媚。
可是入宫后,连霄却发现,应采媚真的变了。
她或许没有发现,看向皇帝的眼神里偶尔会闪过一丝柔和。
阿茵的话在脑海中盘恒,连霄咬紧牙根,还不到最后,他不愿认输!
刚入宫,他便用蛊毒控制了侍卫,瓮中捉鳖,让皇帝逃无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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