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错了呢?”母亲柔声对李意说,“那时秦家还没有正式下聘过礼,咱们装作不知道,抢先一步,别人也说不出什么!”
因为父亲沉默着默认的缘故,母亲便继续努力的数落着璞言的种种不如璞玉。
“不要再说了。”李意抬头,静静看着母亲,目光如有实质的,“我觉得璞言她很好,非常好。”
李建业冷笑起来,锐利的眼神在儿子下巴未愈的抓痕与颈间来回的扫,“你、觉、得、她、很、好?”
母亲看了看他,随之叹了口气:“璞言起初进门的时候,我们也是喜欢她的。我们做父母的,无非希望自己的孩子好,我们娶媳妇是为了保障你生活顺心,事业如意,可你看看现在,你和她,要么好的蜜里调油,正事都丢一边,要么就吵的天翻地覆,还大打出手……儿子,我是真的看不出来这个媳妇有哪一点好。”
他们需要的媳妇是一个漂漂亮亮的洋娃娃,璞言不仅性格独立,也太有主见了。
李意慢慢的站了起来。
“妈,首先,有一点最重要也最基本的,您说错了——娶璞言,并不是你们娶媳妇,而是我娶媳妇。妈,她是明媒正娶的李太太,与您一样。”这话他说的缓慢,一字一字,苍白了母亲的脸。
他却并未就此打住:“或许你们更看重璞言和我对家族的价值与贡献,但我和她最看重的,是彼此。提错亲这件事,我以后半个字都不想再听到。”
李家上一代的家主与家母,齐齐变了脸色。
李建业连生气都暂时忘记,看向儿子的眼神里,除了震惊与失望,还有一种“这一天终于来了”的失落。
而这一刻李意看似平静沉稳,心里也并不好受,父母无声的谴责与无奈又无力的、不得不的退让,让他感觉孤独。
长久以来他都维持着一种假象,仿佛羽翼未丰,还不足以与父母抗衡。这种假象维系着他与父母之间,让他能暂时的推开那些随着权利地位一起涌来的孤独——他的父母即使从未给过他真正意义上的陪伴,但他们的约束,一定程度上也可以看做某种陪伴。
而现在为了璞言,他捏碎了这种假象。
“对不起。”张璞言清清冷冷的声音打破了这似乎短暂却更换了一个朝代的沉默,李意一惊,回头看去,果然她站在书房门口,似乎已经站了很久,扶着书房门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着白。
“打搅一下——”她推门进来,走到面面相觑的公婆面前,“我并不是有意偷听,但既然听到了,就不能装作不知道。抓伤李意是我不对,使小性子闹别扭我也有错。你们想要的儿媳妇,一心一意辅助李意、没有自我,我的确不适合。”她缓缓的说,李家夫妇哑口无言,李意几次张口欲打断,却又在她冷漠至极的神色下退了回来。
张璞言察觉,偏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对了,谢谢你刚才维护我。”
说完,她往外走去,背挺的笔笔直。
李意脸色难看无比,沉默着看了父母一眼,追了出去。
璞言搬回娘家的事情,没有多久便满城皆知。
张家最受宠的小女儿没错,璞言却是张家的骄傲,李家如此这般看轻她,辱的可是张家满门!张司令从来轻易不管儿女的事,但一经插手,绝没有商量余地。此番他大怒,接回璞言的第二天便请来了当初做媒证婚的老战友,雷厉风行的要为璞言与李意办离婚。
同一天,李意的车刚拐弯驶上张家大宅的私路,四只轮胎被齐齐打爆。李意从车上下来步行,在大门口时被真枪实弹的卫兵礼貌的请回,他一路硬闯到客厅,璞言璞玉那几个特意从边境战场赶回的哥哥,团团围住他,不由分说,结结实实的揍了他一顿。
几个大舅子都是军警出身,又心里替妹妹恼火,下手黑的很,李意被打的十分之惨。
可再惨,他也一声不吭。
璞言从楼上飞奔下来的时候,李意正抬臂挡一张凳子,实心木打在肉身上,闷闷一声响,令人心揪不已,张璞言脚下一软,从最后几级的台阶上跳下来,崴了脚跌跌撞撞跑过去,整个人扑倒在他身上,紧紧抱住护着。
一向沉着的妹妹失态成这样,张家的儿子们再热血沸腾也知道不妙了,一个个讪讪放下手里的家伙,摸着鼻子躲出去了。
“你怎么样?!”她伸手抹去他脸上的血迹,手指又颤又凉。
他躺在她怀里,闭着眼不出声,璞言哭腔更严重:“李意……?!”
李意睁开眼,想对她说什么,却撑不住先逸出一声痛极呻吟,她顿时泪如雨下,抱紧了他,低头贴着他的额。
李意不顾浑身的伤势,反手紧紧搂住她。
“璞言……”他艰涩而珍惜的唤她的名字,停顿半晌,涩声说:“都是我不好。”
千言万语,最后他只说出这一句。
“不是你一个人的错。”张璞言擦了眼泪,哑着嗓子说。
她这时已冷静了些,扶他靠在沙发上,着手检查他的伤。
只这半刻他的手已经肿起来,她解开他的衬衫袖扣,挽起衣袖时听他嘶嘶的倒吸凉气,她手颤的知觉都无。
李意另一只手拉过她,“璞言,”他声音低低的,无力而急切,“我想娶的那个人,从头到尾都是你。”
张璞言手下忙着,“你问璞玉名字的那晚我也在,我听到了——李意,事到如今,我没有打算追究什么,你也不必再费力去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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