箬沉思状,忽而抬头:“是了,是这么回事。”
老夫人满腹狐疑的等着狐禄来到,看狐禄对她行大礼参拜后,接过由修箬呈给她的庚帖,打开来看了看,挑眉问狐禄:“我们求娶的时候,狐大人许下的好像是你们家的大小姐。”
狐禄来之前,狐彦早对他耳提面命,是以有准备的道:“我家老爷口误,是二小姐不是大小姐,因为大小姐是待选秀女,没经过选秀,怎么能许人家呢。”
原来如此,老夫人颔首道:“这倒是,不过这个二小姐是什么样的人品呢?”
狐禄心里咯噔一下,事先没准备这一宗,二小姐出了私奔那么档子事,人品实在是差,可是又不能说,替二小姐美言又恐将来事情败露他给殃及池鱼,正抓耳挠腮呢,听外头有人高声道:“娘啊,我不娶的,您就别糟践人家女儿了。”..,。
006章安远候说二姑娘是水桶腰、蜡黄脸、扫帚眉、三角眼……
话音没落干净呢,秋香色团福的软帘打起,老夫人房里伺候茶水的丫头燕喜端着茶水托盘,微躬身子引进来个二十七八的男人。
福禄偷觑一眼,见此人身穿黑色刺着大幅花卉图案的长衫,外罩一件紫色薄纱鹤氅,更兼他浓眉朗目身形伟岸,整个人看上去凝重中带着放浪,威严中含着狂野,猜测他差不多就是大名鼎鼎的混世魔王公输拓。
狐禄没有猜错,公输拓方从宫里回来,听家人说老夫人前些日子给他提亲的狐家送来了女方的庚帖,他便匆匆赶来上房,外头喊完,进了门又嚷嚷着:“娘,我说了多少次了,我克妻,您就别祸害人间女儿了。”
老夫人立即沉下脸来:“浑说一气,是毓离她短命,与你何干。”
毓离,公输拓的结发之妻,殁了已有三年。
修箬也从旁道:“是啊,侯爷怎么能妄自菲薄呢,克妻这话可不能乱说,侯爷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相。”
“哈哈哈哈哈……”
公输拓放浪形骸的大笑,笑得头上的麒麟髻乱颤,他随后还矮了身子朝修箬挤眉弄眼:“姑姑偏爱我,是以怎么看我都是好。”
所谓姑姑,是因为修箬来自宫中,三十多年前外放出宫,却不肯嫁人,因与太夫人是旧识,是以自愿来到太夫人身边为奴为婢,公输拓尊她为姑姑,不仅仅是因为她深得老夫人心意,更因为她曾经的一顿不寻常往事。
修箬接过燕喜手中的茶水亲自奉给公输拓,边道:“狐家虽不是名门大户,横竖那狐大人也是在宫中当差的,也算是体面,侯爷可千万别错了主意。”
公输拓接过茶杯放在鼻子底下嗅嗅,并不喝,却头也不抬的问:“比之卫沉鱼呢?”
哪壶不开提哪壶,修箬一怔,暗道不好。
老夫人那里已经一掌拍在身侧的黑漆小几上,震得上面的茶杯和果盘子歪倒,接着又滑了下来。
公输拓眼疾手快,纵身一跃,高大的身躯恁般轻灵,手中还端着自己的茶杯呢,腾出另外一只手来接住母亲震落的茶杯,再无第三只手来接果盘子,唯有长腿伸出,那果盘子稳稳的落座他的脚面,他就金鸡独立状,双手端着茶杯,脚上托着果盘子,宛若杂耍艺人。
老夫人那里暴跳如雷:“狐家姑娘是良家女子,卫沉鱼是妓,怎能同日而语,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及卫沉鱼,莫非是想气死我。”
老太太说气可不是虚张声势,手抚心口呼哧呼哧的喘着。
修箬给燕喜递个眼色,燕喜玲珑剔透的一个人,忙过去将公输拓脚上的果盘子拿了过去,修箬如常的做了和事佬,一边埋怨公输拓,一边开解老夫人:“明知道侯爷是逗您的,何必当真。”
按下葫芦浮起瓢,老夫人这里刚刚松口气,公输拓却哧溜喝了口茶,用袖子抹了下嘴巴道:“谁说我是逗娘的,我可是认真想娶卫沉鱼的,那狐彦这么上赶着,他女儿必定是个水桶腰、蜡黄脸、扫帚眉、三角眼,吃饭像猪,说话像鸭,斗大的字不识一个,脾气暴得像夜叉,我才不娶。”
修箬一壁嘘声一壁朝公输拓轻轻晃着脑袋,示意他角落里站着狐禄呢。
老夫人霍地站起,手指儿子,余怒未消:“狐家女儿纵然是水桶腰、蜡黄脸、扫帚眉、三角眼,吃饭像猪,说话像鸭,斗大的字不识一个,脾气暴得像夜叉,她好歹也是良家儿女,这桩婚事就这么定了,明天请钦天监李大人过来合婚。”
修箬在底下偷着拉了拉老夫人的阔袖,暗示她给公输拓留三分面子,那么大个爷们,又是堂堂的侯爷,而公输拓出了名的火爆脾气,搞不好他犟劲上来真不娶,难不成老太太能替儿子入洞房么。
主仆两个几十年朝夕相处,老夫人立马明白修箬的用意,缓缓坐了下来,语气也软了:“婚姻大事,你也老大不小,按理娘不该横加干涉的,可是那狐家女儿端的是个好人品,娘喜欢,你成日的说孝顺娘,何妨从了这门亲事,就算真的孝顺娘了。”
老太太还挤出两滴眼泪来。
公输拓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母亲哭,将手中的茶杯交给燕喜,他就踱至母亲面前,宽大的手掌擦着母亲脸上的泪水道:“娶媳妇是大喜事,您老却又哭哭啼啼。”
听这话的意思,老太太乐了:“这么说你答应了?”
公输拓往她身边一倒,随即仰躺着,颇为无奈道:“我是不想答应,我就怕您一哭二闹三上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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