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预想中要顺利,她将徐即墨介绍给长辈们,奶奶还微笑着招他们俩过去:“你这孩子,怎么也不让人家坐?来,到奶奶这里来。”
晚饭还没开席,一大家子人坐在客厅里闲聊。
千溪从未如此局促地坐在自己家,听她的父母长辈寻常寒暄般问这问那。
叶母跟他间接打过几次交道,一看就不喜欢他,虽然仍是慈蔼地笑着,问起问题来却开门见山,不留情面:“听说你大学上到一半,就出来职业打游戏了?”
连她都没问得这么直接过……
千溪忍不住想上去拉她妈妈的袖子,被徐即墨悄然拦住了。
他低敛着眼睫,平和地答:“休学了一年多,后来还是回去完成了学业。”
原来退役三年就是在做这个吗?
“退役的三年里,读书,要给自己时间仔细思考了一下以后的路。那段时间在用奖金做一些投资,也做成过一些项目,后来全用来创立现在的俱乐部。”
主审问官叶母点点头,跟她手里查到的一样,大学主修金融数学,看样子天赋也还可以,要是能走这条路倒是个不错的苗子。
奶奶笑得更加慈蔼:“那你做这一行,家里都同意吗?”
徐即墨顿了一下,笑说:“一开始也不同意。”
准确地说,一直到他退役之后一两年,家里的态度还是反对的。
但他拿到过成绩,也拥有自己继续办俱乐部的资本,随着年龄渐长,坚持的东西就不再是小孩子的一意孤行,而是成年人的逆水行舟。
许多事都能被时间证明,也能被时间抚平。
他一直这么相信。
一家子人仿佛闲拉家常般聊了一会儿,厨房里的香味也飘出来了。千溪这个“多余的人”被支走,去帮钟姨一起端菜出来。
她忙里忙外一周,复又打量客厅里的徐即墨。
他果真拥有一张很能骗人的皮相。那双总是清清淡淡的,仿似唐宋画卷里的细长眼眸敛起的时候,说不出的乖顺温和,是老一辈看着最顺眼的长相。
至于那个轻佻的他,那个淡漠冷俊的他……都仿佛不存在一般。
千溪趁他看过来,朝他撅了下唇——哼,家里被江湖骗子入侵啦。
可还是觉得,很安心。
喜欢他坐在家里,和所有她亲近的人在一起的样子。
不知道他们在她不在的时候聊了些什么,一顿饭不温不火的,没再进行刚才那样的“审问”,最后爸妈也没表态,便让她把他送出去了。
夜已深了,空气里水汽颇足,又有些沉闷。
千溪把他送到院门口,抬头望望天,有点不高兴:“今晚是会有阵雨吗?全是乌云。”她指着暗沉云层里不易察觉的几片阴云,“我是不是太迷信啦?总觉得不是好兆头欸。”
说着,几滴雨点就落了下来,砸进池塘里,荡开一朵接着一朵涟漪。
徐即墨后退几步,说:“回去吧。”
千溪握着他的手不放,随着他越退越后,两人只好僵持不动:“不想回去。我现在跟你走好不好?”
他勾了勾唇:“想干什么,私奔?”
“……哪有!”她鄙视地看着他,“只是想跟你多待一会儿呀。不管结果怎样,明天你不是要飞上海?我这两天公司事很多,肯定不能来看你。然后你身边就又是什么筱月筱日筱星星啦。”
“小星星,在哪?”徐即墨抬头望了望浓墨般的天色,星辰日月一个都看不见,“倒是这个雨势,现在是千溪,待会儿是万溪万万溪,真的不打算回去?”
“嘁!”她不好意思地松开手,惯性使然,还后退了几步,“你就是擅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我回去啦。”
“嗯。”他颔首,说,“看着你进去。”
千溪回到家里面,客厅里只有叶乔夫妇还在沙发上依偎着看网球赛,两人见到她,眼睛里都掩不住笑意。
叶乔促狭地说:“送个人送了这么久呀?”
姐夫周霆深比较有良心,把他洗的一筐冬枣拎出来问她:“要不要吃点水果?”没等她回答,他已经转身喂了叶乔一个。
嗷嗷嗷这对随时随地秀恩爱的可恶夫妇!被他们调戏的千溪小朋友呐喊着“讨厌死啦……”脸红成一个熟透了的冬枣。
她跑去占领浴室,把淋湿的衣服换下来,冲了个热水澡。爸妈居然都很和平地去睡了,没有拉她出来耳提面命。倒是奶奶在书房里,戴着一副老花镜,招她过去。
奶奶的书房里有一张日式榻榻米。刚洗完澡的千溪把拖鞋踢掉,像一只小狗一样跪上去,笑眯眯地叫一声“奶奶~”。
“唉,多大的人了,坐没坐相。”
“唔……奶奶你在看什么呀?”
千溪趴上书桌,俯身一看,居然是一本年轻男孩子才会看的杂志,《电子竞技月刊》。
她登时有种捂脸的冲动……这种热血少年才会看的杂志,让奶奶这个七八十岁的老年知青看,简直羞耻死啦。她连忙把那本杂志合上:“奶奶!你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我就好,别看这些!”
“怎么给我合上了……奶奶看着挺好的。”
千溪死抱着不撒手。奶奶这才终于妥协地微笑:“不好意思呀?”
“……”千溪默默低头,正对上杂志的封面,上面用最大的字体,写着徐即墨的专访标题。她咬着嘴唇,鼓起勇气,抬头:“奶奶……”
“嗯?”
“你和爸妈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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