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尘喝了一口粥,白皙圆润的脚趾在暖暖的地毯上蜷了蜷,忽然启唇用法语念了一首《我的心灵和我的一切》——
“我的心灵和我的一切,
我都愿你拿去,
只求你给我留一双眼睛,
让我能看到你。
在我的身上
没有不曾被你征服的东西,
你夺去了它的生命,
也就将它的死亡携去,
如果我还需失掉什么,
但愿你将我带去,
只求你给我留一双眼睛,
让我能看到你……”
青年优美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偌大的屋子里响起,带着些鼻音的腔调和着沙沙的雨声,像是在进行一场诗朗诵演出般庄严而郑重。
这首诗歌是葡萄牙诗人卡蒙斯所写的。
正如诗中所言,在白一尘身上,没有不曾被时亦南征服的东西。
他所有的目光,记忆、感情,甚至是生命,他的一切一切,都是属于时亦南的。
外面的雨声不曾停歇。沙沙的,像是爱人深情的低喃,温柔地将他与外界隔绝开来。
恍惚间,白一尘忽然觉得他仿佛回到了大学时代,他和时亦南面对面坐在图书馆里,他捧着一本诗集,用周围大部分人都听不懂的语言,为时亦南念着一首又一首的情诗。
他可以放肆地用目光舔舐他的爱人每一寸裸露在外或是被衣服包裹住的肌肤,用爱意描摹勾勒他的眉目和身形,最后将他的脸庞镶嵌进自己的心脏。
而时亦南就坐在他面前,垂着头在纸上写着他看不懂的公式和各种图表。
每当他念到“我爱你”这句话时,他就会从桌下轻轻撞一下他的腿,然后从桌上递来一张白纸,上面流畅华丽的字体写着一句话:宝贝,我也爱你。
他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时亦南坐在他面前,眼底带着满溢的深情,那能使他忘掉所有的痛苦和难过。
所见第一眼,就是一生沦陷的开端。
但是他现在抬头,却只看得到一片空荡。
这偌大一间屋子里,除了他以外,再也没有第二个活人的气息。
白一尘忽然觉得自己的视线有些模糊,像是被水雾遮住了眼睛。他轻轻地眨了下眼睑,就感觉到颊边传来一阵麻痒,他伸手去摸,却只摸得到满指冰凉——因为再也没有人会为他揩去那些泪水了。
“粥不好喝吗?”
屋子里还是静悄悄的,没有人回答他。
但白一尘在那一瞬却恍然觉得自己听到了最尖锐的噪音,那声音刺耳轰鸣,像是一场巨大的爆炸,刹那间带起无数碎石飞沙快速穿梭过他的胸腔,震得他脑袋发疼,让他听不到除了这噪音外其他声音,所以他才听不到时亦南的回答。
白一尘确信时亦南是在这里的。
他在和他说话,他一直陪着他,只是他听不到他的声音,看不到他的影子。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白一尘觉得他的脑袋又静了下来,静到他能听到自己血液沸腾和心脏嘶哑的尖叫声,它“呯呯呯”地在胸腔中震颤跳动,好像下一刻就会破裂般的亢奋,带起一股压抑不住的酸涩涌上他脑袋,逼迫眼泪汹涌而出,一滴一滴砸进喝空的碗里,或是在温馨的鹅黄桌布上洇开一圈圈深色水痕。
白一尘怔怔地笑了笑,望着面前那碗没了热度的冷粥,起身收拾碗筷,轻声道歉:“你不喜欢就别吃啦。对不起,下次我会换其他口味的。”
“情人节快乐。”
“亦南,我爱你。”
第2章
也许是在白天为那些玫瑰搭雨棚时受了凉,白一尘晚上又做梦了。
在情人节的这一个晚上,他没梦到他和时亦南肌肤相亲干柴烈火地交缠在一起热吻,在床上疯狂地z_u_o爱,反而梦到了时亦南和他分手。
那天不是情人节,也不是任何一个节日,但白一尘后来却总是忍不住把那天当做他的祭日来哀悼,因为那一日的绝望和灰暗就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刃,铺天盖地而来,狠狠地扎在他的心脏上,将他推入了一个无底的深渊。
从那时起,寂寞,痛苦和绝望就开始取代时亦南和他日夜相伴,形影相随。
他那天醒得特别早,醒来的时候时亦南正逆着光站在窗边打领带,那天早晨的光线很强,他看不清时亦南脸上的表情,所以他起身,惺忪着睡眼和时亦南交换了一个极尽缠绵的吻。
时亦南狠狠地吸吮着他的唇舌,吻得像是要把他撕碎了完全吃下一般凶狠,他艰难地喘息着努力回应他,差一点就擦枪走火来了一发,然而时亦南很快就收了劲,揽着他的腰温存了一会,半句话也没说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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