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地方!这玄衣令简直就不想让人完成。
若非他暗自记下作废的首轮血书内容,冒险来取绣卷,三人就算翻遍了槐树
院里,决计想不到指示竟吊在寝室的窗台下。
「别玩了。」
他对女郎蹙着眉。
「把东西收好,咱们先救何师弟脱身。」
鹿希色却无让路的打算,端详一阵,彷佛瞧的是什么三头六臂的怪物,忽然
一笑。
「你从开头就打算独占绣卷。担起重任、编组分配……全是幌子,为了能来
问心斋,你故意让东丘的两个任务只有七个人,使自己的组别短少一人,除了看
似无私,减少反对意见,更重要的是:万一同伴发现你的企图,幽明峪的陪睡侍
女和夏阳渊的小毛头就算联手,也抢不走采头。」
应风色的神情从诧异、无辜而至倏然沉落,澹澹接口。
「我不是这样看你的,你莫冤枉我。」
鹿希色不置可否,怡然续道:「你把夏阳渊和拏空坪的人打散,是因为按宗
脉和人际关系来分,虽可能与好对付的我分作一组,但也可能同扎手的顾春色、
运古色等在一组,抢绣卷可讨不了好。」
应风色微笑。
「师姊忒谦了。眼下看来,你是最不容易应付的一个。真要说,我何不干脆
把龙大方安排在身边?虽不甚赏心悦目,也不致走到这一步。」
女郎眼皮微颤,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但口气里的一丝不耐就没法藏了。
乍看冷漠而理智的人,也有输给好恶的时候么?应风色不无恶意地揣想,带
着些许的懊恼与不甘——怎就没看出这丫头如此棘手!「这是接着要谈的部分了。」
鹿希色颇有看透他的自信,试图敛起讥讽,展现诚意,可惜事与愿违。
如果是那种渴望赢得掌声、又或天生自卑的坏蛋,在这个阶段就会忍不住杀
掉她。
对此毫无自觉的女郎,某方面来说笨拙得有些可爱。
「血衣令的成就若能共享,龙方自是最理想的从犯,但你连这个险也不想冒。把他分配到最近的洗砚池,必要时能获取支持,又毋须分享绣卷。很自私的想
法,但也非常实际,我很欣赏。」
鹿希色嘲讽所有事,但应风色听出了言下之意。
她不是来批判的,她要的是同盟;而坚实的结盟基础,必须创建于「共享」
二字。
「你方才说‘咱俩平分’——」
她的耳力果然是天杀的好。
「不妨试试,血衣令的成就能否对分、或可共同持有,还是利无巨细,见者
有分。」
举起左臂的运日筒,揭盖露出滚轮,象征血衣令的末轮仍止于「干」
的起点上。
应风色凝视着女郎。
「如果我拒绝的话,你要怎么做?揭发我、动手抢,还是毁掉手上的指示?
谈判以前,你考虑过万一失败的结果么?」
鹿希色翻起白眼,「嗤」
的一声笑出气音。
无论哪种恶人……不,就算累世善人、涵养之士,都可能会失手掐死她。
这个女人在这方面简直是极品。
女郎毫无自觉地继续嗤笑着。
「毁掉指示,于我全无好处,解不了玄衣令,大家都得死。拿这个能威胁谁
,高轩色么?」
约莫一尺长短的裱煳卷轴,在纤长的五指间飞转着,熟练更胜无心习字的顽
童。
「这不是威胁,是谈判。谈判最该考虑的是好处。」
鹿希色微耸香肩,利落地握停卷轴,以轴尖轻拨浏海,模彷的是他最受不了
的顾春色。
好你个死丫头。
「生存需要盟友,能达成共识就是同盟。你不要,我就去找别人。」
应风色阴沉地揭开筒盖,果然血衣轮转到「离」,取得绣卷的成就已被悄悄
铭记。
他对机关所知有限,不明白是如何办到,但幽穷降界本就不合理之至,比起
滚轮自动,「如何到白城山」
毋宁才是最大的谜团。
「该怎么做?」
他明快决定,稳稳递出绣卷。
「拿给我。」
真要动武,女郎也非他的敌手,早在一片漆黑的石室内,应风色便已确认了
这点。
鹿希色并未接过,示意他肘内朝上,应风色会过意来,两人同时亮出运日筒
;绣卷易手片刻,女郎的血衣轮如遭鬼使,无声转到了排二的「兑」。
直到滚轮完全静止,二人才齐齐吐了口长气。
「真恶心。」
鹿希色喃喃赞叹。
缔盟耽搁了片刻,青年偕女郎掠至院门附近。
何潮色灭去灯笼,支颐坐于墙影中,见二人赶紧起身,展颜笑道:「师兄、
师姊!就知道你们能逃出来。」
仍穿着那袭过大的院生衫袍。
「顾挽松呢?」
应风色警省四顾。
「那人……是顾挽松?」
少年倒抽了口凉气,背倚院墙,似有些腿软。
「他……他回房去了,应是信了我。那人是顾挽松?埋皇剑冢顾挽松?他怎
么会在这个鬼地方?这儿……真是白城山?」
应风色闭口不答,脸色有些难看。
何潮色引出顾挽松后,推说同行之人不见踪影,梨花带雨的一通瞎嚎,顾挽
松便未深究,赏了二十文钱,打发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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