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晨光透过不厚的窗帘照在她的被子上,没有太阳晒过的热烈感,阴阴沉沉,一时间都辨不出此刻到底是天阴还是天未亮。她直觉时间应该还早,距离起床仿佛缺了些什么重要的东西,可当女生打开手机、由时钟上的数字映入自己的眼帘时,她不禁猛眨了两下眼睛,然后从鼻子里挤出一个先平后仄的“嗯”声,这才一边伸懒腰一边慢悠悠地回想起来,是了,今年不允许放鞭炮呢。
出于对整治空气污染的考虑,陆琪所在的城市从上年末开始全面禁止燃放鞭炮,为此还推出了所谓“史上最严禁放令”。经过一个多月恩威并济的实行,这个禁令看起来执行得相当不错,而作为刚睡了个大懒觉的直接受益人,常年缺乏睡眠的陆琪也觉得自己应满心欢喜、举双手双脚赞成才对,可是说也奇怪,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却有一点点小小的失落,好像是在为年味越来越淡的春节打抱不平:没有爆竹声的春节还□□节吗?一年有这么多周末可以拿来补觉,少这一两天,也不至于遭人恨吧。
“那是你现在睡饱了,站着说话不腰疼。以前大年初一的时候,你每次被鞭炮声吵醒了以后都会把脸拉得老长老长……别提有多讨嫌了!”这一天,陆妈妈穿了一件带亮线的大红色毛衣,她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将一碗粉白的汤圆端到了餐桌上。仿佛是为了证实那句“讨嫌”,她的视线并没有在陆琪脸上多停留,而是在客厅中央站定了,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上那些不停变换的华丽画面,似笑非笑,嘴角诡异地向上扬起。
电视里照例重播着前一天的春晚,在这会儿,只见几个身形挺修长的男孩子正蹦蹦跳跳地唱着某首烂大街的广场舞神曲。陆琪把汤圆含在口中,手指在满朋友圈的春晚吐槽集锦中来回穿梭,一边傻笑,一边含混不清地指点着江山:“老妈,你的品味该提高了!这种假唱的口水歌有什么好听的……而且昨天不是看过一遍了嘛……”
“吃你的早饭吧!”被戳穿的陆妈妈立时便僵住了脸,她白了女儿一眼,然后扭身钻进了厨房,一边走一边还大声地念着紧箍咒,毫不担心会搅了新年第一天的好兴致,“有安稳觉睡有现成饭吃还不知足……哼,看你以后上哪儿去找像你妈这样待你的男人!”
“找不到就不找了呗,一直待在你身边好不好?”女生抬起头,将五官挤成一团,对着厨房方向摆出了一个小狗崽般的笑脸。
“想得美!”话虽这么说,可陆妈妈眼角的鱼尾纹却已出卖了她的软耳根。她端来一杯刚泡好的花茶放在茶几上,屁股一撅,把双手扶膝的陆爸爸从沙发的正中间挤开,在广场舞神曲的尾奏里一把抄起遥控器,神清气爽地又换起了台。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陆琪的手指头还落在某篇公众号文章里、正有节奏地向上划着,可是,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却禁不住翻起了一层白浪花。好像在不多久前,她的生活还只是单纯地在绕着工作打转,完全看不见有人作伴的未来,可在近几日里,这状态却忽然有了一个天翻地覆的翻转。
在她的默许之下,p先生大大方方地登了堂入了室,顺水推舟地跃上了联系人列表的顶端。p先生大名谭冲,而陆琪却喜欢叫他“谭老师”。谭冲曾抗议过几次,说这种称呼总让他感觉聊天对象是学生家长,可女生却出人意料地执拗,刀枪不入、任性不改,有时甚至会找出一些歪理来胡搅蛮缠,比如“我把你当老师你竟然当我是欧巴桑?!”吓得谭老师连声道歉,从此之后便彻底闭口不谈,干干脆脆地举手投降了。
说也奇怪,陆琪通常不是这么任性的人,或者可以说她其实是那种特别容易服软的人,为此阿卿都不知道训了她多少次——“要学会说‘不’啊,笨蛋”——可是在直率没心眼的谭老师面前,一切似乎都显得不同了。她变成了一个娇纵的“小女人”,每天愉快地接受着谭老师的吹捧,愉快地与他分享自己的所见所闻,愉快地收下他的红包,转手也愉快地回发一个,与朋友圈里其他的适龄女青年毫无二致,一边享受单身的自由,一边又在被追求的暧昧氛围里飘飘欲仙。
置身其中时,女生似乎也未觉得有什么不妥,然而,经历了一整天的嬉笑怒骂,当她关掉手机面对夜深人静之时,陆琪偶尔也会记起几天前完全不同的生活——明明不多久前还是完全没有交集的陌生人,怎么转眼之间,他就已经无处不在了呢?
“是不是rkyu的离开让你断了念想,所以决定要重新开始了?”在更名为“一起加班情人节”的闺蜜团微信群里,魏凌如是说。
“不至于吧,rkyu早就不是绊脚石了。”沉迷于抢红包大业的大忙人若菲难得在冒群里了个泡,“明显是被忙季压抑惨了,有个假期就拼命疯。这种感觉我最懂了。”
“懂你个大头鬼啊!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样八面玲珑么……”即便是隔着屏幕,陆琪也能感受到阿卿不屑一顾的白眼,“说不定就是陆琪运气好,难得碰上了一个特别聊得来的男生呢。”
“呵,你别不信,陆琪跟谁都能聊得来,关键看她愿意不愿意。”
敲上盖棺定论的最后一颗钉子之后,女神小姐又一次不知所踪了,只留下八卦心不死的另两人,和踉踉跄跄说不出感受的话题当事人。陆琪觉得好友们说的每一句话都很对,只有自己是当局者迷,但她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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